倾诉人：戴克 时间：5月23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乐媛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戴克 芙蕾 鲁达 尔丹

  关键词：散步 表白 报复 结婚

  主题：“我也想要个仪式，但不是姐弟的。”芙蕾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我赶紧转移视线，她却把嘴贴在了我的脸上。

  我们是邻居

  这条路上每天晚上人都很多。我下班的时间点，正赶上第一波晚饭后出来遛弯儿的老头老太。他们通常走得很慢，遇到超市门口的促销活动，菜场门口的大甩卖，会立即变身捧场的主力军。

  我做完饭，在阳台上抽烟的时间，街上是第二波出来的人。老夫妻被小夫妻取代，中间还夹杂着挺着大肚子的准妈妈。小夫妻们十指紧扣，悠闲地享受着才开始或即将结束的二人世界。他们的现在就是我的将来。等未婚妻在南京的工作落实好，我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出门那会，马路上基本处于清场的状态。四周的高楼都亮起了灯，别人窝在沙发里上网或看电视的时候，马路才属于我。每天这个点，我都会换套衣服，出门跑步。说是为了强身健体，还不如说是为了把自己最好的状态定格在婚纱照里。

  偶尔，也能看到一两个跟我一样塞着耳机，穿着跑鞋、运动装的伙伴。但他们明显动力不足，跑了几天就不见人影。虽说选择这个时间段是为了避开人群，但要是真没一两个做伴的，空气里全是空虚寂寞冷的味道。

  芙蕾是什么时候来散步的，我也没在意。但经常遇到，就混了个脸熟，有时也会笑笑打个招呼。很多次我都想问她，都这个点了，还一个人出来遛狗，你家人知道吗？

  那天，她终于不是一个人。我老远就看到她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可没走几步，小女孩就不愿意走了，蹲在地上哭。

  “孩子没事吧。”我想问问是不是需要帮忙。

  “没事，就是走累了，她想让我抱她。”我目测了一下，这个要求确实太难为芙蕾了，她那小身板，风大点都能吹走。

  不管芙蕾怎么骗孩子，保证买好吃的，买贴纸，孩子都赖在那里不肯走。芙蕾开始生气，“那你自己呆在这儿吧，妈妈自己走。”

  女孩的哭声更大了。

  “要不我背她吧。反正我也是出来锻炼的。”女人哭是我的软肋，小女孩的哭杀伤力更强。

  女孩的哭声瞬间止住，并自来熟地站到我的旁边。

  “不听话、不省心、缺乏锻炼……”各种对女儿的不满芙蕾说了一路，走到小区门口，我才发现，我们竟然是邻居。

  “这么巧。”芙蕾终于不再抱怨女儿，“真是谢谢你了。”晚上一个人遛狗，又一个人带娃，联想到芙蕾之前的表现，我猜她可能是单亲妈妈，心里不禁多了些怜惜。

  好想找个人说说话

  再见芙蕾是一个月以后。

  路灯下，一个女人和一条狗的影子尤其孤独。芙蕾好像比之前更瘦了，同样瘦身的还有记忆。我跟她打招呼，她竟然没认出我。

  “你女儿在家？”直到我问她女儿的事，她才想起我这个曾助她为乐的好人。“那天真是谢谢你。”

  我看芙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决定陪她走一会。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计划的改变，半天都没跟我说话。“你这么晚出来其实挺不安全的。”在提醒芙蕾的同时，我也希望她能解开我心中的疑惑。“不出门我会憋死的。”芙蕾的表情很严肃，事情好像比我想象的严重。

  “你不是一个人带孩子？”话一出口，我有点后悔，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八卦到打探别人隐私的地步。

  芙蕾欲言又止，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问我要了QQ号码，“你愿意听我发牢骚吗？我真的好想找个人说说话。”

  收到芙蕾的QQ请求，是在第二天中午，她问我吃过了没，有没有时间聊会。从前一天晚上起，我就做好了当“知心大哥”的准备，随时待命。芙蕾说她老公对她不好，她想离婚。

  “孩子怎么办？”不知道是不是那女孩跟我有过“一背”之缘，听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心疼起孩子。

  “就是舍不得孩子。”芙蕾说，“可日子真的过不下去，天天吵架。”

  芙蕾跟我说，那天带孩子出去就是因为老公酒喝多了，吵了一架。“我怕他在家发酒疯，把气撒孩子身上。”芙蕾说家里的气氛太压抑，以前都是把孩子哄睡着，她才出来遛狗。外面天是黑，但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心里敞亮。在家里即使灯都打开，也没有一丝光能照进心里。

  芙蕾说被老公鲁达骗了。鲁达比她大了快十岁。“我当初不同意。年纪大就算了，人不上进，家里条件也不好。我们根本没有共同语言……”说到对鲁达的不满，芙蕾表现出停不下来的节奏。

  芙蕾说，鲁达总是组织各种饭局，逼她去。不去，他就威胁芙蕾，要死要活的。“有一次他过生日，叫我去庆祝，开始有好多人，后来大家散了，他还拉着我喝酒。他跟我说了好多话，说喜欢我，会对我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他家的床上。”

  芙蕾说自己哭了一天，鲁达说是因为太爱她才会出此下策。“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芙蕾说，我那时候刚毕业，还有好多梦想，“我被他毁了，一辈子都恨他。”

  不想只做姐弟

  排忧解难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芙蕾说倾听就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芙蕾说自己过得特别不如意，看着身边的小姐妹要么事业有成，要么家庭幸福，就觉得自己特别失败。“想死的心都有。”

  芙蕾说自己读书时也是校花级的人物，追她的男生排成排，现在混成这样，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联系。QQ空间，朋友圈，微博，她都只看不说话，QQ常年隐身，她开玩笑说，真希望自己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谁也找不到。

  “你老公对你不好吗？”我的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把那些常见的家庭剧剧情顺序播放了一遍，出轨，家暴，酗酒、赌博……

  芙蕾说鲁达常年失业，换工作比换衣服都勤。因为经济条件有限，鲁达好几年都没买过新衣服了。

  “是怀才不遇吗？”想到一家人的经济要靠芙蕾一个人承担，就无比心疼这个瘦小的女人。

  芙蕾说鲁达以前是房地产公司的副总，因为项目夭折，从老总到员工集体被离职。但因为起点高，鲁达不愿意再从头做起。年薪少于30万的工作，他连面试都不想去。一会要跟朋友合伙开公司，一会又要自己做生意。结果家底都赔了进去，也没挣到钱。

  眼看年纪越来越大，找工作越来越难，芙蕾说自己每天都很焦虑，她已经拼了命工作，收入也仅仅能维持生活。孩子越来越大，她想给孩子买学区房，给孩子报辅导班，可钱从哪里来？她特别想离开这个不争气的男人。

  差不多每天芙蕾都会跟我在QQ上聊天，我也试着给她些宽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烦恼。”慢慢的，我们的聊天范围不只限于抱怨。芙蕾会问我的生活和情感。我跟她说自己快要结婚的时候，芙蕾好像有点失落。她说要认我做小弟，“以后要多关心姐。”这个姐姐有点强势，不管是我QQ不在线，还是短信没及时回，她都会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干什么。

  放假或周末，芙蕾会约我爬山，有时候我们也会去看电影。不聊生活的时候，芙蕾脸上的愁云被笑容取代，这时的她就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魅力十足，校花的样子也时隐时现。芙蕾感谢我能陪她。

  “既然是姐弟，就别这么客气。”我跟芙蕾开玩笑，“改天我们得弄个仪式，正式结为姐弟。”“我也想要个仪式，但不是姐弟的。”芙蕾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我赶紧转移视线，她却把嘴贴在了我的脸上。

  只是为了报复

  被我拒绝是芙蕾没想到的。她抽自己嘴巴，“真贱。”我把她抱住，“别这样，我们只是没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这段日子，虽然以姐弟相称，但如果没有一点喜欢，我也不会对芙蕾一呼百应。我只是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尽量保持平静。可越是压抑，积蓄的爆发力就越强。我们有说不完的话，每天都要找机会见面。

  在一次和鲁达的争吵后，芙蕾彻底崩溃，我也端不住了。那天晚上，我们住到了一起。

  在一起的一个月虽然要偷偷摸摸，避人耳目，但幸福指数有增无减。芙蕾买了好多新衣服，每天都以最好的状态见我。活在当下，是她说过的最多的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理，我跟芙蕾在一起很快乐，但从来没想过生活中会出现这么一个人，自己会做出这么没有底线的事。我跟未婚妻尔丹是大学同学，一直分居两地。今年尔丹考到了南京，等我们结完婚，她就会来南京工作。一直以来，我以为我的人生就是和尔丹结婚生子，除非生个女孩，我的生命里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可我就像是停不住的陀螺，随着惯性在这场大冒险里不讲后果地转着。

  芙蕾跟我打电话的声音有点抖。她说她老公好像发现了我们的事，问我怎么办。

  我一直拿着手机等芙蕾的消息，我开始害怕，害怕承担，害怕被谴责。我像强迫症一样，反复地看门有没有锁好，窗户有没有关好，我怕芙蕾老公冲到我家里。一直等到夜里都没芙蕾的消息。

  第二天，芙蕾在QQ上跟我说，他老公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年薪五十万。我说那挺好，其实我想听的不是这些。芙蕾应该知道。

  芙蕾说鲁达发现了我们的事，但没有怪她。“他说他理解我，是他做得不好，我才会去找刺激。他说以后会加倍弥补我。”

  我长舒了一口气。“晚上一起吃饭吗？”“不了，鲁达说要请我们吃大餐，庆祝他找到新工作。”一晚上没有芙蕾的消息，我有点失落。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都没有芙蕾的消息，我给她发了条短信，“你还好吗？”“挺好的，以后晚上还是不要给我发短信了。”

  我收到了芙蕾在QQ上给我的留言，“鲁达能原谅我，我真的没想到。这几天我想明白了，跟你在一起，我可能是在报复鲁达，以解他当初骗我的心头之恨。谢谢你陪我走这一段路，我想回归家庭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难道我就是个报复的工具？这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过客，我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

  记者手记：既然是过客，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你已经错了，就不要一错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