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美苏

  时间：5月23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戎华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美苏 永乐 铭楷

  关键词：坏情绪 打人

  主题：这一巴掌让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了。我歇斯底里了：“你有完没完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啊？离婚就离婚，好聚好散，打人算什么男人。”

  尴尬的三十岁

  认识永乐那年，我30岁。30岁对单身女人来说，是一个颇为尴尬的年纪，因为花样的年华已经属于过去了。

  身边的闺蜜，多数有了家庭。30岁对她们来说，并不算什么。有人负责赚钱养家，自己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我的心态就不一样了。我活动的圈子，男性本来就少，单身男性更稀缺。妈妈一个月给我写了两封家书，让我直面找对象这件事。在此之前，妈妈从没有给我写过信。

  妈妈信里的每个字都透着深刻，压得我喘不过气。妈妈反复说，你错过了最后的机会，以后你一定会后悔。

  我像是被命运扔在了下午五六点的菜市场。市场里，各种食材都被一轮又一轮的顾客挑了个遍，如果我再不抓紧时间随便买点什么，一会市场就关门打烊，就什么也没有了。

  遇到永乐，我如同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再不抓住，就要孤独终老了。

  同事把永乐的照片发给我，问我怎么样。我看了看照片，长相周正。我回了两个字“还行”。同事说：“人不错的，会做饭，不抽烟不喝酒。”

  聊天对话的窗口一直在输入状态。过了一会，同事补充介绍了永乐的一些情况：“唯一不足是离过婚，也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

  同事的省略号并没有让我打退堂鼓。“只要离婚的过错不在他。”还没见过真人，我就替永乐说话。感情的事情向来复杂。不是简单的加减。到了30岁，我明白，曾经山盟海誓又如何，也许感情转眼就淡了。

  我不在意找一个离过婚的。帮忙介绍的同事看我没有回绝，很高兴。她说：“离婚的原因不在他，他前妻有外遇了。”

  与永乐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家。介绍的同事也在场。永乐忙了一桌菜，红的绿的荤的素的，看上去赏心悦目。永乐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他做饭的天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女同事不停给我夹菜，适时地赞美几句永乐的厨艺，然后趁着永乐去厨房端菜盛饭的空隙，向我投来几个饱含寓意的眼神。

  “像永乐这样的男人蛮难找的，顾家，不花心。受过感情的伤害，人会更知冷知热。以后你们相处，你对他稍微好一点，他都会格外珍惜。”那次聚餐之后，同事经常在QQ上充当我的爱情顾问。

  坦白我与铭楷的过去

  一个月后，永乐约我看电影《致青春》。伤感的电影催化了我的情绪。音乐响起，我的心也堵住了。想起铭楷，我默默流泪。我和铭楷是异地恋，整整三年。

  第一年，感情浓烈。看着身边卿卿我我的情侣，我总觉得我与铭楷的爱情跟他们不一样。没有经历过等待煎熬，哪能品味到在一起的甜蜜？

  第二年，感情转入焦虑。我开始患得患失，担忧以后。铭楷开始嫌我烦，有时将手机转入静音，故意一天不接我的电话。

  第三年，铭楷一直在分手与否之间摇摆。分手吧，舍不得。不分手吧，又很难继续坚持下去。我的情绪随着铭楷的决定而波动，陷入了痛苦中。最终，在我与前途之间，铭楷选择了前途。

  分手时，铭楷告诉我，在南京，公司比他聪明能干的人比比皆是，很难有出人头地之日，去重庆就不一样，那边是新开发的市场，很容易做出成绩。

  看《致青春》，我想到最后一次替铭楷送行。铭楷在火车上，我在火车外。火车开动的一瞬间，我崩溃了。想到以后都见不到铭楷了，我就拼命地挥手，跟着火车的方向奔跑追赶。很快，我被火车被铭楷抛在了身后。

  身边的永乐给我递了一张纸巾。他将爆米花递给我，又继续看电影。电影散场，人们鱼贯而出。我忽然想起，当年我与铭楷也曾经在这个电影院看过电影。那年看的是周星驰的《功夫》，看电影的时候乐不可支，此刻回想起来，又是一阵心酸。

  永乐问我：“刚才看电影的时候你怎么了？触景生情？”

  既然决定跟永乐交往，我觉得有必要坦白我与铭楷的过去。永乐听完，什么也没说，打车送我回家。夜晚的出租车上，永乐拉过我的手。我没有拒绝。

  我将头靠在永乐肩膀上。这个比我大两岁的男生，有着比我不幸的过去。就让过去如窗外的风，飘走算了。永乐伸出胳膊，把手臂给我当枕头。

  无法控制的坏情绪

  永乐在一家公司做销售，工作时间不固定，业绩的压力不小。可是，即使工作卖力，这些年他也没攒下什么钱。过去的一次婚姻，不仅让他耗尽了感情，也耗尽了金钱。

  工作七八年，积蓄只有两三万。住的房子也是租来的。谈婚论嫁时，永乐真实的经济状态让我有些担忧。

  妈妈听说我与永乐在交往，给我加油打气。“钱与房子都是身外物，只要他认真工作，有一份稳定收入，你们未来的生活足够衣食无忧。”妈妈说这些话，是有底气的。

  我刚工作一年，爸妈就给我在南京买了一个两居室。虽然是个二手房，但是房子地段不错，交通便利。

  “如果你也没有房子，嫁个没房的你要慎重。现在你有房子，你还担心什么呢？嫁给他你又不会露宿街头。”妈妈的思维明显不是中国式丈母娘的思维。或者，与找到一个没房的女婿相比，她更介意我迟迟嫁不出去。

  我与永乐相处两个多月，结婚的事被马不停蹄地提上日程。匆匆领证，匆匆宴请亲朋，匆匆搬家。一切都特别匆忙。等我静下心来，我和永乐已经是夫妻了。

  生活在一起，我才发现，永乐的优点突出，缺点也同样突出。最让我不能忍受的，就是他的坏脾气。生活里的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就能让他暴跳如雷。

  他的失控经常是不分场合的。有次我们去超市买东西，仅仅因为一个人插队了，他就失去理智了，当场就破口大骂。每次骂人，他又总找不到重点，乱喷一通，会说很多与事情无关，而且恶毒难听的话。

  我们夫妻间，如果因为什么小事拌两句嘴，永乐就会口无遮拦。多么难听的话，他都能骂出来。第一次他说我是“二手垃圾”时，我竟然语塞。

  火气消了，恢复理智以后，他偶尔也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会向我赔礼道歉，说以后注意。他甚至写过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会再轻易对我乱吼。可是，下次脾气上来以后，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更多的时候，吵架过后，永乐像个没事人一样，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照样做饭，照样做家务，照样上班。我的心早已百孔千疮。我说，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离婚。”词穷的时候，永乐就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我试图理解永乐。他有很多负面情绪没有宣泄的渠道。他做销售，需要到处给别人赔笑脸，戴着面具做人，曾经的婚姻又是那么不堪。可是理解归理解，我始终没法忍受他一次次的情绪失控。我每天的日子如同对着一个活火山，提心吊胆，担心下一次的火山爆发。

  眼前的男人如此陌生

  永乐陪客户应酬，回家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我睡到一半，被客厅砰砰砰的声音吵醒，有些不高兴。

  我问永乐为什么这么晚。永乐说，外面下暴雨，他找地方避了会雨。等雨小了，才开车回来的。

  永乐倒水洗脚，洗完后，脚盆周围一滩水渍。永乐站起来走了几步，卫生间里都是湿漉漉的脚印。像以往一样，永乐一定不拖地就上床睡觉了。以前，我都跟在他后面，拖地倒洗脚水。因为半夜被吵醒，心情烦躁。看到满地湿漉漉的脚印，我更不高兴了。

  我说：“你去换个干净的鞋拖，然后把地拖干净了再上床吧。木地板浸了水，时间长了就没用了。”

  装修都是我一个人忙里忙外。永乐一没积蓄，二没热情，除了一起去装饰城看了家具，监工之类的琐碎事都是我弄的。好不容易布置了一个新家，我当然格外珍惜。

  看到永乐如此随意，我挺生气的。没想到，永乐的气焰比我还足。他嗖地一下就蹬开拖鞋。拖鞋朝我飞来。我赶紧闪开。永乐还不解气，捡起拖鞋往我身上砸，“你烦不烦啊，忙了一天还受你的气。你有房子了不起啊？”

  我吓傻了。一句抱怨竟然引来他对我动手。我心寒无比。

  曾经，我流泪时，那个递给我纸巾的男人哪儿去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让我特别陌生。他是我丈夫，此刻却视我为仇人。我连眼泪都淌不出来了。我抱着火辣辣疼的肩膀，坐在地板上，努力不让自己颤抖。

  永乐的火气还没消。他像往常一样，一吵架就嚷着要搬走。以前，见他真生气了，我就克制自己，不要火上浇油。这一天，我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担心他再回来打我。

  我说：“你走可以，把房门钥匙留下。”

  听了这句话，永乐转身又扇了我一巴掌，“让我给你钥匙，你这是赶老公出门吗？我出这个门，我们就民政局见，离婚。”

  这一巴掌让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了。我歇斯底里了：“你有完没完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啊？离婚就离婚，好聚好散，打人算什么男人。”

  永乐走了，留下呆若木鸡的我，心如死灰。

  我走进卧室，关灯上床，周围是无边的黑暗。我打电话给妈妈。没有想到因为父母的参与，事情变得更乱。我妈打电话给永乐，把他一通批评，但是死活不同意我们离婚。

  我和永乐冷战了一个星期。妈妈在老家天天夜不能寐。我担心我妈的身体，跑去找永乐谈谈。

  坐在永乐的车上，他突然将车开得横冲直撞。“你再烦我就开车撞上去了。”我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记者手记：闪婚之后，认真相处才发现，自己嫁了一个缺点多么明显的人。这是闪婚自带的缺陷。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别幻想他这个缺点马上能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