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自信：中国为什么能》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最近出版的《道路自信：中国为什么能》一书，通过作者玛雅与十几位著名专家学者的对话，从不同角度探讨总结了中国的发展道路和发展经验，对“中国为什么能”这一叩问做出了响亮回答。

  世纪岛争中的中国海洋战略——专访中国军事科学学会副秘书长罗援

  中俄韩都与日本有岛屿争端

  中国该如何应对？

  ■“功夫在岛外”，需要联合其他国家巧妙博弈

  玛雅：美国认为，中国的西太平洋战略是在推行“反介入”，有意把美国赶出西太平洋。这是战略误判？还是事实？

  罗援（中国军事科学学会副秘书长）：这个问题，美国用的是“反介入”和“区域拒止”两个词，我们解放军叫“反侵略”。你如果侵略我，我当然要反侵略。我们不是要阻止美国干什么，美国要是怕我们“反介入”，那就不要介入。这本来是中国的内部事务，或者是中国和一些周边国家之间的事，美国要是不介入，也就没有“反介入”。

  这个问题，首先是美国要搞清楚，为什么要介入？介入的理由是什么？希拉里说，美国在南海有其国家利益。那我们要问，南海哪一个岛屿是美国的？哪一个海域是美国的？有你什么国家利益？

  美国是钓鱼岛问题始作俑者和幕后推手

  玛雅：也就是说，所谓的“反介入”和“区域拒止”，是美国在制造议题，为遏制中国找借口。

  罗援：中国和周边国家产生主权争端，美国总是偏袒另一方。比如钓鱼岛问题，是美国一手造成的。如果没有1951年的《旧金山合约》，没有1953年美国在托管琉球群岛时把钓鱼岛纳入琉球群岛，如果不是美国在1971年把琉球群岛连同钓鱼岛一块儿交给日本，那么钓鱼岛今天就没有问题。历史上钓鱼岛是中国的，二战以后《波茨坦公告》确立，把日本占领的所有领土，包括台湾，都归还中国。为什么现在钓鱼岛反而成了问题？始作俑者就是美国。

  所谓的“介入”“反介入”，其实很多麻烦都是美国自己制造的。一再说战略重心东移不是针对中国，谁相信？有哪一个亚太国家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把三分之二的舰艇移向亚太？拿一个朝鲜来说事儿，谁也不相信。美国指责中国有“反介入”战略，实际上中国是正当的自我防卫。如果中国有什么介入战略，要到美国去，那你可以拿来说事儿。但是现在，中国是近海防御，美国的说法根本不占理。

  玛雅：美国1971年把琉球群岛连同钓鱼岛交给日本时，只是因为与日本是盟友，与中国是敌手？还是早有战略企图，为了造成日后中日之间鹬蚌相争，它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罗援：它就是要留下一个火种。当时美国有这种考量，中美关系开始缓和，有建交的可能。如果建交后中国提出对琉球群岛的主权要求，美国在冲绳的军事基地将会丢失，于是就匆忙把琉球给了日本。现在我们说对钓鱼岛拥有主权，日本说它拥有主权，始作俑者还是美国。东海、南海问题今天出现这么混杂的局面，有历史原因，但幕后推手是美国。

  玛雅：美国国防部针对中国提出“空海一体战”。有人公开鼓吹，做好“与中国开战”的准备，毫不隐晦把中国当作假想敌。

  罗援：没有假想敌，美国似乎就没有发展动力。以前把苏联当作假想敌，苏联解体后，又把中国当作假想敌。比如钓鱼岛，本来局势已经挺紧张，美国还和日本一起搞登岛演习，明显是支持日本，针对中国。中国想和平发展，美国却想方设法干扰中国和平发展，而且确确实实以我们为假想敌。

  中日争端中，中国如何做到“巧博弈”

  玛雅：日本一向是依仗美国之势，解决中日争端的关键其实在美国，正所谓“功夫在岛外”。在钓鱼岛问题上中国需要“巧博弈”，比如，中俄韩都与日本有岛屿争端，中国应该有效利用这种“三对一”的局面，不仅逼迫日本，也给美国出难题。

  罗援：对。在钓鱼岛问题上，我们要从更深层次的战略来考虑。现在日本说要变为一个“正常国家”，实际上是想翻历史旧案。在这个问题上，中国要和俄罗斯、韩国甚至美国，结成一个维护二战胜利果实的统一战线。我们要策应俄罗斯和韩国，以后所有对外称谓，不要再采取那种貌似公允的提法，俄罗斯叫什么，韩国叫什么，日本叫什么，就明确站在俄罗斯和韩国一边，叫南千岛群岛和独岛。

  为什么这样？这是一种战后安排。俄罗斯说得非常明确，我是为了维护二战胜利果实。日本在战后把北方四岛割让给了苏联，这是它作为一个战争策源地、一个战败国必须付出的历史代价。琉球群岛也一样，《波茨坦公告》补充第八条款就讲到，《开罗宣言》必将实施。日本的主权只限于四国、九州、本州和北海道以及战胜国所指定的几个小岛内，根本就不包括琉球，更不包括钓鱼岛，也不包括俄罗斯说的南千岛群岛和韩国说的独岛。所以，我们要策应俄罗斯和韩国，与它们结成一个统一战线，维护二战胜利果实。

  21世纪中国战略大视野——专访国防大学教授乔良

  美国高调重返亚太 背后的战略企图是什么

  ■一方面是给那些能替它遏制中国的“代理人”打气

  ■另一方面时不时地敲打中国，想把中国的势头压下去

  玛雅：美国高调重返亚太，背后的战略企图是什么？在制造地区紧张局势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乔良(国防大学教授)：美国所谓的重返亚太，一方面是给那些能替它遏制中国的“代理人”打气，使这些国家和中国的关系变得更僵。另一方面时不时地敲打中国，把中国的势头压下去，以此向全世界，也向中国周边国家显示：“我仍然是世界老大，你们仍然要相信我。”

  在地区安全局势上，美国扮演了一个搅局者的角色，目的是阻止亚洲经济一体化的进程。钓鱼岛的事为什么在2012年又重新浮出水面，而且加剧？很重要的原因是出现了两个因素：一个是2011年底中日韩自贸区的谈判取得成果，另一个是2012年上半年中日货币互换、互相持有对方国债达成一个协议框架。

  这两件事无疑使美国很紧张，因为东北亚自贸区的出现，意味着中日韩再加上台港澳地区形成一个统一经济体，其经济总量将与欧盟经济体和北美自贸区相媲美。而一旦东北亚自贸区出现，和东南亚自贸区再连成一片，就会出现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东亚经济体。而如果东亚经济体推出自己的货币，世界货币霸权将三分天下，美元的霸权将就此终结。

  玛雅：这对于美国来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乔良：所以，亚洲经济一体化是美国极力要打破的一个趋势。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是干什么的？就是要阻止亚洲经济一体化的进程。美国一直都想主导亚太经济，但已经力不从心。要主导一个区域的经济，就必须成为这个区域经济的火车头。美国成不了亚太经济的火车头，又不愿把主导地位让给中国，那它就干脆成为一个搅局者。

  玛雅：可是破坏亚洲经济一体化对美国真的有利吗？这么做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乔良：如果只用经济手段破坏亚洲经济一体化，等于手握一把双刃剑，对美国也不利。那么就需要另辟蹊径，一个最方便的办法就是重新捡起地缘政治工具。比如制造一个黄岩岛事件，中国就得分心去对付菲律宾；制造一个钓鱼岛事件，中国就得分心去对付日本。使用地缘政治手段，双刃剑就变成了一把刀，只砍你，不伤它。中国和日本冲突起来，地区安全形势恶化，美国不受损。这个目的现在看来是达到了。

  中国该如何应对两极化的亚洲态势？

  ■除了要有战略智慧，还要有足够的战略耐心,不能仅凭民族情绪出招

  ■给麻烦制造者制造麻烦，是解决你的麻烦的有效办法

  玛雅：于是我们看到一种两极化的亚洲态势——经济走向一体化的“经济亚洲”和安全与政治矛盾日益尖锐的“安全亚洲”。对于这样一种态势，中国该如何应对？

  乔良：中国人首先要弄清这个问题的前因后果。中国人今天反日情绪高涨，会出现什么结果呢？中国人越去烧日本车、抵制日货，日本国民对中国就越反感，安倍政权修改和平宪法、让自卫队升格为国防军的法案在国会通过的可能性就越大。中国人这样做，不是正中美国下怀，也正中日本右翼势力下怀吗？

  中国今天还没有这样一个敌人，说灭掉我们就能灭掉我们。钓鱼岛问题除了打仗，别无选择吗？打一仗的结果就是，中日关系打坏后，日本更加靠拢美国。这无形中加重了中美之间未来竞争中美国一方的筹码。当中国与更强大的对手之间博弈竞争日渐临近，这个对手正想尽一切办法激怒我们，逼我们打错牌、出昏招时，我们能仅凭民族情绪这一根筋来作为决策的动力和依据吗？

  中国现在要有战略智慧，还要有足够的战略耐心。一个大国，没有战略耐心怎么能成大器？所谓中国智慧，很大一部分就是战略耐心。领土问题的解决是要看时机的，如果眼下是最好时机，当然要果断出手。如果不是，那就等待最好时机出现。

  但等待不是眼睁睁无所作为，要始终对对手保持军事和外交(最好还有经济)压力甚至某些特殊的举措才行，使那些觊觎我们岛礁领土的国家不能在与我们有争议的区域为所欲为。给麻烦制造者制造麻烦，是解决你的麻烦的有效办法，否则，一切麻烦都是你的。

  玛雅：怎么才能走出眼前这种战略困境？

  乔良：走出眼前这种困境，中国需要运用好两个武器。第一个是经济武器。中国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仍然会是亚太经济甚至世界经济的火车头：就是我有权决定挂不挂你这节车厢。我甩掉你这节车厢，倒霉的是你。中国现在应该做的，是让周边国家对我们的经济发展产生充分的依赖，而不是充分的恐惧。要用一个个双边或多边的自贸区、自贸经济体系把这些国家拴住，让它们把对“中国威胁”的担心，变成对被中国这个火车头甩掉的担心。

  第二个武器是价值观。我们不能仅仅靠钱去和别人做生意，还要有一些价值取向的东西。不能像西方人指责我们的那样，完全是重商主义，杀鸡取卵，到哪儿都跟蝗虫似地展开经济活动。我们在发展中，不能毁灭性地开采别人的资源，同时让别人获得的利益甚少，而必须让别人从中国的发展中获利。要有一种更宽容、更博大、更合理的价值取向，同时要用更精明也更友善的方式，去解决和周边国家的关系问题。太精明不友善，别人会疏远你；太友善不精明，别人会算计你，二者不可偏废。

  玛雅：中国对美国的心态是，我不挑战你，你也别来招惹我，总是跟美国说，你不要对台军售、不要见达赖……作为一个崛起的大国，尤其作为美国的债权国，中国应变被动为主动，理直气壮地要求美国做什么。

  乔良：你说得很对，哪有债权国被债务国欺负，让债务国提要求的？这非常不正常。眼下，比GDP增长更重要的，是中国需要尽快调整自己的心态。债权国应有更优越的权利，我们必须知道自己的权利是什么。

  中国要学会并敢于给对手制造麻烦，让折腾你的人先被折腾，让你的对手自顾不暇。不论是对大国，还是对周边国家，只会被动防守，不懂得下先手棋，总是穷于应付，疲于应对，这无论对中国的近期发展还是长远发展，都是非常不利的。

  玛雅：在这方面，中国应该跟美国学。美国的战略思考力和行动力都是极强的，善于走一步看两步，甚至看几步。

  乔良：一个大国，只追求商业性投资和商业性回报，不追求战略性投资和战略性回报，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前者只能涨满你的口袋，后者却能改变世界。在这方面，中国的确应该好好学学美国。对于手中的巨量外储和巨量美债，我们不能仅仅考虑它的安全问题，更要考虑它的战略使用问题。要把眼光放远，要把手里的钱当政治牌来打，不要只当经济牌打。据新华社新媒体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