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苑中

  毫无疑问，马尔克斯和他的小说是一个无人企及的文学神话。有人这么说，“他不属于一个时代，而属于所有的世纪，永恒的马尔克斯。”

  上世纪八十年代，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狂风一般影响了中国当代文学，他是中国当代小说走向发生本质性影响的外国作家。时至今日，这几乎已经是一种公论。究其原因，跟当时文学生态密切相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拉美小说家作品的进入，就像一把刀划开了中国当代小说的血管，陈腐的血液流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式写作：小说可以这么写！

  在这种叙事风格的延续影响下，中国小说山寨式叙述层出不穷，尤其是那经典的三时空交叠式开头的照搬与模仿，无论是莫言、马原、余华等，在他们的小说里均能见其痕迹。由于马尔克斯的存在，中国小说有了一种新的光合作用产生。诚如有人所言，没有马尔克斯，中国当代文学就要改写。

  我清晰地记得我当时读到马尔克斯的兴奋，被魔术般的文字和叙述一下子击中，像所有文学青年一样，我搜罗了所有能搜罗到的马尔克斯作品，包括他写于28岁的《一个遇难者的故事》（至今记得当年南京先锋书店角落里发现它的欣喜若狂）……我以为，《百年孤独》的巨大影响使人们忽略了其他的比如《霍乱时期的爱情》《迷宫中的将军》等。随着对马尔克斯的深入阅读，我还读到了更多的拉美作家，这是一个群像：略萨、科塔萨尔、富恩特斯、博尔赫斯、多洛索……

  当然，包括马尔克斯在自家阁楼黑屋里诞生的《百年孤独》，18个月的闭门创作，每天六包香烟为伴，对现实生活充耳不闻，完全坠入纷繁奇特的魔幻现实里，与小说人物朝夕相处，他从那个黑屋出来之后，捧着1300页书稿，面对世界忽而一瞬而起的敞亮，我们会永远记住他出屋时说的那句话：“我这哪里是在写小说，完全就是在发明小说。”

  事实上，这本巨著诞生前后的种种轶闻，成为一些写作者（包括我）文学生涯里一种隐秘发动机。在写作者的常识体验里，每当一部作品完成，作者都会有一种六神无主的虚脱感。马尔克斯也同样拥有过如此的强烈体验，据说始于1965年写作的《百年孤独》，行进到1966年中期的一天，马尔克斯预感到小说中的马孔多小镇以及布恩迪亚家族就要走到了尽头，也就意味着他即将要收尾。这一天的上午11点左右，他非常着急想将这个小说行将结尾的事实告诉妻子梅塞德斯，可是他的妻子并不在家，他随即又打电话给好朋友，几乎一个也没找到，他心里空荡荡的，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下面的时光。马尔克斯后来承认：当时就像自己的朋友都死了。

  马尔克斯走了，他的离世无疑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重大事件，全世界范围内，从总统到厨师、到文学信徒和广大粉丝读者，自媒体时代的线上线下的人们都在热烈地谈论着他的离去，就在老马驾鹤后几个小时，在他旅居的墨西哥城发生了一场里氏7.5级地震，我愿意理解为这是一种魔幻现实的灵性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