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属于音乐节

  五月属于音乐节。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昆明、西安和成都的音乐节日程表，已经让无数人心跳加速。不过，作为一个喜欢在奶酪里看见窟窿的悲观人士，我热爱音乐节，却也热爱音乐节过后的灾难性花絮。

  2010年，“张北”草原音乐节过后，吐槽铺天盖地，几万人在一个没吃没住、厕所在十里之外的地方度过三天的经历，化为无数爆笑帖，某乐队的吐槽帖，是这样开头的：“我们的女主唱，整整两天没有大便”，

  2012年的“大爱”音乐节，也同样具有黑色喜剧效果。音乐节进行中，就出现种种不和谐，演出结束，就在散场的观众还没走出园区的时候，一条传言已经引起了轰动，因为巨额亏空，主办方欠下酒店若干房款和交通费，酒店不让艺人离去，其中就有罗大佑！

  也是2012年，南方某地的“草莓”音乐节开场没多久，就因为特殊原因中断，观众四散而去，奔向南京、上海等地的音乐节，并自称“草莓难民”。

  从外看，音乐节风潮，是富裕年代的必然，如沈黎晖所说：“音乐节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不仅仅针对乐迷”，从内看，众多的音乐节以及越来越多的现场演出，应当是实体唱片消亡的结果，在数字音乐的收益混乱不明的过度时期，被挤压出来的音乐能量，必须找到一个去处，于是走下神坛走进现场，于是培育市场营造风尚。于是，不过十年工夫，大大小小的音乐节，已经超过一百个，但除了“迷笛”“草莓”“热波”等几个音乐节，以及渐渐站稳脚跟的“张北”音乐节，多数都是有一无二。许许多多打算成为“伍德斯托克第二”的音乐节，甚至没能成为“迷笛”第二、“草莓”第二。

  为什么会难以为继？“大爱成都音乐节”就是一个样本。“大爱”音乐节总负责人陈述在音乐节结束后说，此次演出，策划了一年，投资6000万，其中仅现金支付就有5000万，备有6万张门票，最后的实际票房只有300万元。 “大爱”最终无爱，固然是因为投资者和主办者的商业判断有误，也是因为太多人向这块蛋糕伸手，所以丁博撰文痛批，称之为“演出行业毒疮的集体崩裂”。

  必然要有一个披沙沥金的过程，也必然有一些经得起炙烤的人和事，会慢慢留下来。比如“迷笛”音乐节，2000年的第一届“迷笛”音乐节，演出场地是“迷笛”音乐学校的大礼堂。到了2013年5月，“迷笛”音乐节分别在上海、北京、深圳举行，单是上海场，就有六万人观看。

  即便有灾难性花絮，有烂尾的可能，有种种不和谐，音乐节依然会生生不息，因为，那是城市与青春交汇的场所，就像作家绿妖写下的句子：“谁曾在年轻时到过一座大城，奋身跃入万千生命热望汇成的热气蒸腾，与生活短兵相接，切肤体验它能给予的所有，仿佛做梦，却格外用力、投入……在现实的尘土飞扬与喧嚣之中，你迟早会有一瞬，感到自己心中的音乐，与这座城市轻轻共振，如此悠扬，如此明亮。谁的生命曾被如此擦拭，必将终身怀念这段旋律。”

  港媒报道1994年港姐冠军谭小环在闹市摆小摊开卖鱼蛋，她的说法是 “到了人生的这个阶段，已经不介意这些，卖鱼蛋也是人，光鲜不可以当饭吃”！内地报刊纷纷唏嘘，将其与几千元接活动的金像奖男配角元华，又疯又病的“靓绝五台山”的美女明星蓝洁瑛，得了抑郁症的台湾地区一代歌后陈淑桦，还有开出租车谋生的《新白娘子传奇》法海扮演者乾德门一起，列为落魄不堪、晚景凄凉的明星，在报纸上盘点，惹得诸多粉丝感叹不已。

  其实细究起来，谭小环开鱼蛋档一点不凄凉，香港的小摊牌照非常难拿，谭小环的母亲本身就是卖鱼蛋的，现在入铺为安不知多高兴。谭小环的鱼蛋档由老公投资，月租高达11万元，因为有她参与，首月营业额不俗，她更期待开分店，成为香港的鱼蛋女王。她开心地与顾客合影的样子，还有欢乐地招呼“十元六颗鱼蛋、肠粉套餐，要不要加酱”，哪有一点落魄的样子？反而有一种人生更换跑道的兴奋。

  内地人很难理解香港人的一些选择，我记得某份统计上说政府公务员退休以后拿到退休金最爱做的投资是开茶餐厅，这在内地是不可想象的事。退休的正处级正部级干部怎么可以在茶餐厅里面照管生意呢，但香港的退休公务员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反而觉得这是最稳当的生意，做百年老店可以传给下一代。

  上世纪七十年代风光一时的艳星余丽莎原是名将之后，九十年代投资电影失败，流落到兰桂坊卖首饰，现在索性拿政府二千港币综援的她不觉得有何丢脸，更重要的是，跟她来往的邵氏老同事们也不觉得有何不妥，该吃饭吃饭，该打麻将打麻将，一点也不觉得要同情人家——这也许是香港人独有的淡定。他们这百年来见证过太多华人圈的沧桑人生，1949年大量人口涌入香港，地狭人多，为了生活，有的军官太太要去做舞小姐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昔日的富家少爷要去街边卖香烟，见惯人生的大起大落悲欢离合，香港人普遍有一种见怪不怪的平常心和随遇而安的好心态。刘德华刚出道时，就跟记者说自己混不出来大不了回去当理发师，梁家辉当了金像奖影帝后没戏拍，就理直气壮去街边摆小摊，靠双手挣饭吃，安排好生活，不麻烦别人。

  这就是最光荣的人生，一点也不丢面子，至少比虚张声势坑蒙拐骗有面子，这就是香港人骨子里的硬气和务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