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声波

  法律开旁门，打击人们的法治信心，算不算社会危害？

  □时事评论员 刘洪波

  湖南双峰县企业家李定胜涉嫌犯罪，被抓后县委、县政府红头文件为其求情。事经网络曝光，舆论哗然，指其权力干预司法，要求问责。

  2012年11月，娄底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据举报从李定胜家中起获象牙172公斤，以涉嫌非法经营罪采取刑事拘留措施。双峰县委、县政府向市政法委发请示函，请求对李定胜取保候审。现李定胜未受羁押，被监视居住。

  李定胜是多家企业的董事长，还有一家是省重点企业。生意做得好，就当政协委员，现在是常见现象，所以李定胜在双峰县和娄底市都是政协常委。

  收购象牙172公斤，价值超百万，按说涉嫌非法收购、运输、出售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制品犯罪，而娄底公安机关以涉嫌非法经营罪刑拘。两罪差别在于，前罪量刑重而后罪量刑轻。这显示事情一开始就进入了轻处的套路。

  双峰县委、县政府的取保请求是一个从轻发落的精彩桥段。县里称对李定胜长期羁押，影响其企业发展，农民工不能发工资，企业间拆借不能兑付，市重点项目不能正常建设，社会稳定受影响，而且不羁押李定胜无社会危害。什么是社会危害呢，放掉一个买象牙的，激励象牙买卖，算不算社会危害；法律开旁门，打击人们的法治信心，算不算社会危害？

  这也就是说，企业家可以犯罪，法律也应该去管，但因为实际情况，法律可以不太管。换言之，这就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企业家比一般人更平等”。这样的模式还可以再推广到“优秀人物”“精英阶层”，拥有“更平等”的法律地位。

  李定胜自己的企业也向娄底市政法委“紧急报告”，收购象牙是受了蒙骗，确实是“不慎犯法”，董事长被抓后企业无法正常运转，省重点项目停工，如不取保候审，不只是企业受损，还将对双峰甚至娄底的经济发展、财政税收和社会稳定造成重大影响。这份紧急报告上，还盖有双峰县一些权力部门的公章。

  双峰县委、县政府红头文件和李定胜自己的企业报告都发到了娄底市政法委。市政法委是怎样处理的呢？现在这还是个谜，我们只知道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王雄作了批示。市委秘书长是否有政法委任职？

  有请求、有指示、有放人的结果，事情已经办妥。现在，市委秘书长说自己只批示研究，绝没有干预司法，连这“意思”都没有，批示后并未注意办理情况；市政法委没有人说办理过程。双峰县的回应很周全，包括形式和内容，也就是程序和实质两方面，程序上，用公函请求对李定胜取保候审有失妥当，以后将坚决杜绝；实质上，没有影响到司法机关独立办案，没有产生相应的后果，李定胜取保候审和监视居住都依法进行，公安机关因其身体不好拒绝收押。

  于是，一个在流程上看已经办成的权力干预司法事件就公然抹消了，剩下的仅仅只是程序上“有失妥当”这样一个小尾巴。

  有人说要查查这后面有无权钱交易的问题，我想，这固然需要一查，但就算没有又怎么样呢？这个事情可以看到的是，在双峰县、娄底市，有着何其浓厚的为精英人物脱罪的社会氛围。你把精英人物抓了，影响很大也很坏，发展受影响，稳定受影响。是不是可以推断，普通人犯了罪就可以直接抓，抓了就可以促进发展和稳定？或者，普通人犯罪，不抓就有社会危害；精英人物犯罪，不抓没有社会危害？

  这是什么逻辑？依照这样的逻辑，我们追求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算什么？一句空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