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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若英演过一部《少女小渔》，讲多年前在美华人的故事。身在大陆的女孩小渔为了美国的男朋友偷渡到美国，和一个当地老头结婚，准备拿到合法身份再离婚。男朋友对她的感情是旧式的，只有占有和掌控，希望女人贤良淑德。小渔是个顺从且善解人意的女孩，但是跟老头的相处里，她用人性的方式照料他，反而获得了老头的尊敬，两个人有良好的友谊关系。男朋友不能理解这种友好，下了命令让小渔和老头不要再来往。在电影的最后，小渔放弃了这个霸道的男朋友，选择照顾老头，那个尊重自己的朋友。

  有趣的是严歌苓的原著小说并不是这样安排的，只是写到男朋友说两小时之后就来接小渔，小渔却面对老头凄楚地告别——老头知道这个女孩一走，自己就不再有朋友了。电影版由张艾嘉执导，李安、严歌苓和张艾嘉三个人一起当编剧。从开放式的结局到让小渔做出选择，应该是张艾嘉的主意，她需要一个能为自己做主的女孩，而不是不断顺从的女孩，这是创作者某种女性意识的投射。

  但小说那样的开放结局不无道理，东方女性很多都是那样，谁追求自己，合适的就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然后一辈子听丈夫的，孩子大了再听孩子的。“做决定”这件事在她们概念里并不存在。“妾本丝萝愿托乔木”不是一句好听的情话，更是某种传统道德，爱情，就是我听你的。

  看上去时代在进步，恋爱是自由的，但是不用自己权利的女性大有人在，即便是情史丰富的女人也是如此。

  有部叫《前度》的电影里，阿娇演一个女孩，她有再多男朋友，其实不过是“随波逐流”，谁出现了，就和谁在一起，就顺从谁，就变成谁。看上去决定和谁在一起是自己拿的主意，其实根本没有选择。千百年来的三从四德变成了现代女性在情感处理中的一种惯性，极少有人问自己，我是谁，我要什么，我不要什么。她们像是柔软的橡皮泥，只是在适应不同格子形状。《少女小渔》里，小渔和男友最初的恋情就是一场“随便”。有人追我，就答应，然后一步步往下走，就这样走到异国他乡和别人假结婚，男人倒觉得自己付出太多：为了你的合法身份，我还要容忍你和陌生人领证呢。女性是宠物、是私人物品，当然是喜欢和珍爱的，只是不相信她们还会自己做决定，还会自己出去交朋友。

  电影版《少女小渔》里配的那首歌就叫《决定》，打黑工的小渔忽然听到收音机里唱：“也许我根本没有看仔细，对感情一点也没有看清……希望你别再把我紧握在你的手里啊，多么渴望自由自在地呼吸，这里的天空是如此美丽，请让我自己做个决定。”这首歌和她的情景不太相符的是，女歌手还唱：“相信你对我付出的是真心真意”，可是在她的故事里，大男子主义的男朋友自以为深情，实则是在奴役。身陷在被动关系里女性要理解自己的“被动”并不容易，但至少可以在开始一段感情前问一问自己：眼前的一切是不是我挑选的，抑或只是我服从命令的结果？

  “妾本丝萝愿托乔木”不是一句好听的情话，更是某种传统道德，爱情，就是我听你的。

  文/张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