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向芸
时间：4月12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乐媛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向芸 安达 丽芙
关键词：女儿 陌生来电 车祸
主题：如果安达承认了，我说不定还会舒服点。可他还在编，他肯定不知道我这个“助理”已经把他和丽芙的行程都打探清楚了。
婆婆嫌我生的是女儿
“那是你婆婆吗？怎么从来没见她带娃下来玩过？”邻居的问题让我好尴尬。
我不好意思说，婆婆嫌我生的是女儿。虽然这是事实，但如果传到她耳朵里，她一定说是我在挑拨离间，损她形象。
“她身体不好。”我跟邻居说的时候，脸烧得自己都难为情。
小区里带娃玩的差不多都是老人，有奶奶、婆婆、姨婆婆、姑婆婆，最年轻的也五十多岁了。我是唯一一个妈妈，按虚岁都没有三十岁。
老人们都挺同情我，“你爸妈、公婆怎么也不来搭把手，现在很少有年轻人能在家待得住的，你还真不简单。”
其实我也待不住。结婚以前，我一点都不喜欢小孩。我喜欢安静，又有轻微的洁癖，一想到孩子又哭又闹，还到处拉屎撒尿，我就整个人都不舒服。
事业也不允许我们有拖后腿的事，我和安达终于脱离了最底层，熬到了主管的位置。可年薪几十万的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怀孕是个意外。我哭了好几个晚上。想想自己即将成为蓬头垢面，身材走形，衣服上不是被娃吐了奶，就是撒了尿的女人，就忍不住泪奔。
安达跟我保证，以后娃给他妈带。产假休完，一定让我回去上班。
婆婆也主动申请，“你妈身体不好，年纪又大我几岁。带孩子的事就交给我。”
我妈比婆婆大五岁。自从前些年，我妈得了糖尿病，就隔三岔五要住院，身体很差。带孩子这种体力活，她肯定来不了。婆婆就不一样。她是标准的农村妇女。家里的农活都是她做，五十斤的大米，她可以直接上肩。除了大字识不了几个，带孩子做家务的事完全不是问题。
解决了后顾之忧，我的焦虑情绪下降了好几个等级。
怀孕前期，我孕吐很厉害。安达又经常出差，我妈就来照顾我。虽然婆婆也时不时打来电话问问情况，但来照顾我的事却从来没提过。
有次我妈要回老家体检，让我婆婆来几天，她推三阻四，一会说家里有事，一会又说公公要照顾，“我不在家，你爸就一天三顿蛋炒饭，家里也弄得乱七八糟。”
我妈挺不高兴的。我只能安慰她，“婆婆做的饭我吃不惯，不来也罢。”
还有一个星期就生了，安达催他爸妈来，他们还说，不急不急。后来才知道，公婆在老家找人算了，我这胎是女儿，他们根本就没想来。
女儿出生后，安达给婆婆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来，她竟然说，“谁愿带谁带，反正我不带。”
病房很安静，婆婆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妈，她是你孙女，你是她奶奶。”我把电话抢过来，这口气我怎么都咽不下。
“你可以让她跟你姓。我不介意。”婆婆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妈让我别生气，“月子里不能生气。她不带我来带。”
老公从来不替我说话
月子里娃老是闹，有时候一夜都不安稳。我妈怕我休息不好，只要娃一醒，她就起来哄，有时候一抱就是一夜。还没出月子，我妈就累倒了。眼睛里全是血丝，医生说是急性炎症，要做手术。
安达请了几天假，也熬不住了，就给婆婆打电话。婆婆拖了今天拖明天，竟然拖了一个星期都没来。安达实在没办法，只能开车去老家把婆婆接来。
我的苦日子来了。
让婆婆抱娃，她说她手脚笨，别把娃摔了。让她给娃冲奶粉，她说她眼花，看不清奶瓶刻度。让她做饭，她说这个也不会做，那个也不会做。让她买菜，她说城里地方大，她怕找不到会迷路。洗衣服做饭的事更不能指望她，她一会说煤气灶不会用，万一出现意外怎么办。有次我让她把娃的内衣洗洗，还特意说明，宝宝的衣服要用手洗，她竟然直接扔到洗衣机里，跟大人的衣服一起洗。
婆婆在家连电视都很少看。可在我家，她竟然要看报纸，每天到楼下买份报纸，一看就看好长时间。安达说过，婆婆连初中都没上过，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真不知道她摆出那份认真读报的样子给谁看。
安达是“空中飞人”，一个月都在家里待不了几天。婆婆的表现我只能打电话告诉他，我希望他能跟婆婆说说，我不指望她能像我妈对我一样好，只要能搭把手，别让我那么无助就心满意足了。
一开始安达还说，会跟他妈妈沟通，可后来态度就差得不行，“你别总怪她不好，你自己做得就不可挑剔吗？”我知道肯定是婆婆跟安达打我小报告。
我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说的，除非胡编乱造。不管婆婆怎么对我，我都对她客客气气，做好了饭叫她来吃，她的衣服我都会帮着洗。
不知道是生娃的时候伤口没处理好，还是带娃累的。我的子宫出了问题，要摘除。这就意味着我彻底失去生育的功能，婆婆抱孙子的梦也完全破碎了。要做手术的那几天，不管我怎么求婆婆，她都一定要回老家。走的时候，她还嫌我丢人。“连个儿子都生不出，不知道安达把你娶回来做什么？”
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我妈来的时候，眼睛上贴着纱布。我跟我妈说，“我错了。是我连累了你。”当初和安达在一起，我妈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
我跟安达是大学校友，他比我大一届。我们谈了两年，我都不知道，他跟前女友还经常有联系。毕业后，安达拿到了一家上海金融公司的offer，送他走的时候，我表达过对异地恋的担心。他跟我保证，别说采野花，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虽然工作忙，安达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周末或者假期，我都会去上海找安达。他带我吃小吃，陪我逛南京路，还在东方明珠上许愿。安达说等我毕业，我们就结婚。
大四下学期，我又要准备论文，又要投简历找工作，南京上海两头跑，忙得焦头烂额。安达却火上浇油地说要分手。分得一点征兆都没有。
安达说，“丽芙怀孕了，她逼我跟她结婚。”丽芙是安达的前女友，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说早就跟她断了联系。但事实是，他们不但经常发短信，还会隔三岔五地见面。安达去上海，是丽芙介绍的，当然，这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被小三的日子，我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毕业答辩差点没过，工作也不想找。只有我妈觉得是好事，“现在分了就分了，结了婚有了孩子再出这种事，哭都来不及。”
我学着忘记，习惯，删掉安达的联系方式和与他有关的记忆。格式化不容易，一点点清空还是能做到的。但回收站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彻底删除，安达又找回来了。他说当初说分手是丽芙逼得太紧，孩子打掉了，他俩也撇清了关系，希望我能原谅。
就算我能原谅，我妈也不会原谅。我妈希望我能对我们的事做个了断。可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没敢跟我妈说，自己偷偷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安达就站在门口。
他说他对不起我，让我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安达请了几天假，专门照顾我。他还跟我妈发誓，“我伤害过向芸，会用一辈子弥补的。请相信我。”
生米煮成了熟饭，我妈也不好再说什么。
结婚两年，我和安达聚少离多。但他对我很上心，只要不出差，都会回家吃晚饭。出差在外，每天都会给我发好多短信，一回宾馆就会给我打电话。他还会给我带小礼物。不管是围巾还是钱包，都是我无意中提到的那些小物件，安达对我是真的走心了。
我偷偷查过他的通讯信息，没有发现任何不良记录。我也打听到，丽芙嫁了个有钱人。好像那个人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想这下丽芙应该安稳了。有了这么强的靠山，应该不会再来找安达了。
老公出了车祸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我真不相信安达和丽芙又在一起了。
我手术做完的第二天，安达来医院看我。说他是坐夜班飞机赶来的。我看他一脸憔悴相，就让他到旁边的床上睡一会。
头一碰枕头，安达的呼声就响起来。安达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一阵震动，我赶紧拿起来接了。是个女声。
我拿着电话躲到了被子里，“喂，我是安总的助理，你是哪位？”
“他在开会吗？怎么会让你接电话。”
“他在接待一位重要的客户，说有电话请我代接。您是哪位？有什么事需要转达吗？”
女声有点失望，“要不我待会再打吧。”
我说安达和这个客户要聊好长时间，交待了让我记下来电的人和事。
“就说我是他亲爱的，他就知道了。告诉他，有个去台湾游的团不错，今天报名还有优惠，让他务必给我答复。”
我还想问这位亲爱的贵姓，她就急匆匆地把电话挂了。
我上网搜了一下这个号码，看到一条租房信息留的号码跟这个一样，联系人是丽芙。
我把手机砸在安达身上，他看了号码，什么都懂了。安达说，是丽芙找他的。丽芙说那个有钱人对她一点都不好，喝多了还会打她。他就是陪她聊聊天，吃吃饭，真的没什么。
如果安达承认了，我说不定还会舒服点。可他还在编，他肯定不知道我这个“助理”已经把他和丽芙的行程都打探清楚了。
“离婚吧。”我跟安达说，我们在一起就是个错误，现在是时候，该各走各路了。
安达让我别闹了，“孩子这么小，你怎么舍得？”
“孩子归我。不会连累你。”
电话又响了，安达看了我一眼，出门去接。
“我出去有点事，你先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安达走得急，一回头脑袋撞在门上。
我觉得应该撞门的是我，要么撞傻，傻到分不清黑白，再也没有烦心事。要么撞醒，抛弃以前，重新开始。
安达是不是去约会了？他和丽芙的模样在我的眼前交替出现。好像在嘲笑我这个笨蛋，被骗了一次又一次。
安达出车祸的消息我是半夜才知道的。肇事者逃了，是路人报的案。我拎着吊水站在ICU门口，那绿色的工作指示灯一灭，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命保住了，腿就不一定了。”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
婆婆从老家赶到医院时，恨得要掐死我。“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又生女儿，又克我儿子。”我委屈得想死给她看。
肇事者找到了，他说自己是打工的，没钱，不行就把他抓起来。我看到我妈的眼神里写满了绝望，这样的烂摊子，我不知道怎么收拾。■
记者手记：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一步错，步步错。先处理好当下，再做长远打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