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采欣 时间：3月28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乐媛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采欣 绍坚

  关键词：领证 定日子 彩礼

  主题：绍坚家选的日子是个周三，我就觉得奇怪，除了当地的亲戚，同事、朋友、同学，谁会请假去参加婚礼？

  我妈把电话挂了

  走出民政局，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妈，我领证了。”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了。我知道我妈是怪我婚结得太突然。

  28岁，我跟绍坚相亲认识，开始了我的高龄初恋。令人欣慰的是，我也是绍坚的初恋，只是他的相亲经历比我多了几次。

  29岁，不断地吵架、闹分手。至于吵架的原因，无非是他不关心我，忘记生日，不买花送礼物。我有洁癖、强迫症，非要他每天洗澡换衣服，东西必须摆放整理好。

  30岁，我们又在一起。绍坚说，因为都没经验，磨合期要比别人长，也比别人痛苦。好在，及时醒悟。

  那一年，我妈差不多每次打电话都是以“快点结婚”作为开头和结尾。也不止一次说过，要见绍坚父母，不然不放心把我嫁到他家。

  我也希望能早点结婚，就像我妈说的，哪怕先领证，我们的同居就受法律保护了。可绍坚总说没准备好。

  我说，“9块钱的事，要准备多久？”不管我怎么问绍坚还要做哪些准备，他就是那句话，“反正就是没准备好。”

  为了给这句话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整理了好多理由，绍坚可能觉得房没拿到，租房结婚不体面。或者他不想难为父母，我知道为了买这个房，他父母不但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还借了亲戚近十万块。

  我不想给绍坚添堵，婚礼可以延期，如果真是压力太大，婚礼可以取消。到时候就请亲戚吃顿饭就行。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我妈那边还需要去安抚。别人家的女儿都嫁得风风光光，到了自己家女儿，连个仪式都没有，这种事，她那暴脾气估计是忍不了的。

  绍坚觉得我是一厢情愿，“你先过你妈那关再说。”

  婚礼的事就这样一直拖着，我妈逼得越急，绍坚的态度就越强硬。“你是不是想换人？”说这话的时候，我特别没底气。30岁，跟一个男人同居了快三年，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离开绍坚，就只能在二手男里找人选了。

  绍坚说，该来的总会来，催也没有用。

  今年年初，绍坚突然跟我说，“你不是想结婚吧，那就结呗。”幸福真来了，我反而有点手足无措，“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说没准备好吗？”

  “现在准备好了，就这个周六吧。我妈说那个日子特别好。”

  我要给我妈打个电话，绍坚说，“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

  第二天，我们各自准备领结婚证的资料，下了班，又去理发。理发的人特别多，我还跟绍坚开玩笑，“难道都是明天去领证的？”我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理发师问我，“小姐，想怎么剪？”

  我说，“我明天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那你想弄个什么样的发型？”理发师的不耐烦我是肯定不会注意的。

  “是领证，不是结婚。”我从镜子里指了指绍坚，“就是和那个人。”

  “把刘海剪短点。”绍坚给了理发师想要的答案，瞪了我一眼。

  理完发，我才想起来要给我妈打电话的事。但太晚了，我不忍心把她吵醒。

  绍坚说，“要不领完证再打吧。反正这也是她希望的。”我觉得在理，没想到这惊喜却把我妈给激怒了。

  我还在想着怎么说服我妈比较愉快地接受这个现实，我爸给我打电话，“领到证啦？那挺好的。你妈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如果你提前告诉她，她可以给你张罗张罗，挑个日子，不会这么仓促。”如果我有作词作曲的技能，一定写一首“世上只有爸爸好”。

  虽然是强词夺理，我还是说，“我是想给妈个惊喜。”

  “惊喜也谈不上吧，我跟你妈说了。要是换人才是惊喜呢。”我爸让我给舅舅打个电话。“让他也高兴高兴。”

  舅舅从小就对我很好，我爸妈上班忙的时候，都是舅舅送我上学。我爸妈刚下岗那会，家里经济困难，舅舅就塞钱给我。我要给舅舅打电话，绍坚不让，“你父母知道就行了。其他的人以后再说。”

  舅舅也是家人，再说，我们结婚结得正大光明，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绍坚把我手机抢过去，“迟早都会知道，这么急干吗？”我不想破坏气氛，就没再坚持，“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吧。”

  “有什么好庆祝的。”虽然说了句煞风景的话，绍坚还是带我去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茶餐厅，点了几样我爱吃的。

  双方父母见面的事，在我妈的再三催促下，总算落实了。

  见之前，我妈把婚礼的整个流程都想好了。她最希望有个接亲的仪式，典礼也是需要的。“不知道你们那里有什么风俗习惯。我们见个面，就是想商量一下。”

  绍坚的家人很客气，我妈说什么他们都说，“是的，对的。”但一说到具体的，比如接亲从哪里接，时间怎么安排，他妈妈就回避。绍坚家在苏州的乡下，如果从南京出发，成本太高，路上再堵车耽误事更麻烦。我妈问他妈有没有什么打算？他妈的话很实在，“不知道唉，我们也是第一次，没经验哪。”

  先定日子再通知我们

  虽然表现得好像没有主见的样子，定结婚日期这件事，他们还就真的自己做主了。

  我以为会选个五一、十一的日子，放假嘛，亲戚朋友都有时间。我们要回老家办，时间上也充足点。

  结果绍坚家选的日子是个周三，我就觉得奇怪，除了当地的亲戚，同事、朋友、同学，谁会请假去参加婚礼？

  我跟绍坚说，“能不能换个日子，就算不是假期，怎么也得是个周末吧。”

  绍坚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就是虚荣，为什么非要别人来看？”

  “不邀请亲戚朋友，还办婚礼干吗？”我真不能理解绍坚的逻辑，好像结个婚，他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那就不办。我本来就不想办。跟个傻货一样，站在台上，还演得跟真的一样。”绍坚怪我妈多事，“这个也要弄，那个也要办。穷讲究，瞎花钱。”

  “要是怕花钱，把账算我头上。”本来我对婚礼这事也可有可无。可绍坚的态度让我一定要争这口气。

  其实我知道我妈为什么坚持要办婚礼。领证的事没告诉她她很不开心，如果不在婚礼上为我争取点什么，她怕我以后嫁到绍坚家会受欺负。我跟我妈说过很多次，这都是老观念，还让她相信我，“我是这么好欺负的吗？”但毕竟这不是什么难事，办个体面的婚礼，也算是对妈妈的一个交待。

  我给绍坚妈妈打电话，希望她能重新换个日子。“换不了了，酒店都订好了。”

  “什么酒店？办多少桌？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绍坚妈妈说，酒店是刚联系好的，正要跟我说，“酒店的钱要女方家出，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估计要五六万，你跟你妈商量下。”

  我是强忍着，才没直接挂电话。这哪里能看出商量的意思？什么都定好了，才通知我们。之前两家父母见面，我妈一再问绍坚妈妈，“当地有什么风俗，彩礼、嫁妆要怎么给？”绍坚妈一直说，“没啥特别的，苏州跟南京也不远，差不了太多的。”

  钱的事我准备自己消化，把定日子的事给我妈说了。是个正常人都会认为这样的日子有疑问，我说，是绍坚妈挑的好日子。我妈不解，“哪里好？”这我还真说不上来。

  “那我来查查到底哪里好。”我妈说要找会看日子的人来瞧瞧。

  再接到我妈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像受到了惊吓，“跟绍坚妈妈说，这日子一定得改。我请懂的人帮你们算了生辰八字，人家说这个日子结婚，新娘子会短命。”

  虽然我也没准备长命百岁，但也不想英年早逝，这样的结果确实把我吓到了，我强作镇定，“别听人家瞎说，我一向身体健康。”

  我妈让我严肃点，“一定要跟绍坚妈妈说，酒店订好了，违约金我们出。”我没忍心告诉她，饭钱也是要你出的。

  结婚吧，别闹了

  我把我妈的意思跟绍坚说了，他表示无语，“这种人的话，你妈信就算了，你也信？你没长脑子吗？”

  我几乎是在求他，“结婚是喜事，弄得家长们不开心，就不好了。你就跟你妈说说吧。”

  “要说你自己说。”对绍坚的失望还是对这段婚姻失望，我有点说不清楚。

  还没等我跟绍坚妈妈说，我妈的电话就已经打过去了。

  我妈约绍坚妈妈一起再重新商量个日子，他妈妈就开始说这是求来的日子，换不了。

  两个妈的僵局让我和绍坚的关系也紧张得不行。

  以前看别人准备婚纱、买东西，虽然喊累，脸上却写着大大的幸福。可我从领证开始，就好像进了个怪圈。

  拍婚纱照那天，绍坚一直绷着脸。因为人多，挑衣服、换场景，都要排队，等很久。绍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脾气，“烦死了，不拍了。”我又是跟化妆师道歉，又是跟摄影师赔不是，身边一对对幸福的人投来的怪异眼光,我也要视而不见。

  拍完婚纱照，绍坚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他就开始骂我，“你就作吧。谁让你妈给我妈打电话的，她都被气病了。”绍坚说我就是矫情，不就是结个婚吗？就不能入乡随俗吗？

  “结婚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大事，没有求婚就算了，如果之前不弄得这么僵，没有婚礼，我也不会有怨言，我一退再退，自己就廉价到这个份上了吗？”一肚子话卡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绍坚拎着包就走了，我的身上穿着婚纱，脸上的妆还没卸，就当自己当过一回新娘了吧。

  我给绍坚发了短信，“看着你的背影，就像在看一个逃跑的新郎，还好是在拍照片，要是结婚现场，我说不定杀了你的冲动都有。既然你这么不愿意，我们找个时间去把结婚证换了吧。”

  我给我妈打电话，“婚不结了，过不下去了。”

  我妈开始自责：“都怪我，非要你弄这些形式，还挑日子。我给绍坚妈打电话，就按他们的意思办，妈不再难为你了。”

  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大龄女青年的时候让父母担心，好容易找了个对象，又天天吵架，终于准备结婚了，又状况百出。

  没几天，绍坚父母，还有介绍人都来我家，我以为他们是来劝和的。现在看来,我真该为自己的智商着急。人家是来要彩礼的。虽然就两件，一个手链，一个戒指，还有两千块钱。他们都一点不差地要走了。

  我妈妈一副气短的样子，“绍坚妈妈身体好些了吗？”

  “没啥，就是感冒了。”感冒？绍坚当时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的描述，我猜他妈可能连床都下不了。

  绍坚妈妈刚走，我就接到绍坚的电话，“东西我都拿回来了，你也别闹了。婚礼照常举行。”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吧，一个人说得不算吧？■

  记者手记：采欣现在很矛盾，结吧，觉得自己委屈，不结吧，一不留神就成了二婚。结婚这件事，到底谁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