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的石马、微微低首的控马官、盘龙如意纹样的马鞍纹饰、失而复得的失考墓石刻……马年来了，盘点一下，南京有关马的文物真不少。其中，明孝陵石象路上的石马个头最高，两立两卧，浑厚古朴；但景区内最名贵的石马，要数谭延闿墓前的汉白玉马了，它约1米高，也是这里最小巧的“马”。城南的浡泥国王墓前，则有一匹身上有化石的马……近日，现代快报记者走访多处陵墓神道，见识各种户外石马，并听专家们讲讲那些石马背后的故事。

  现代快报记者 余乐 付瑞利 文 现代快报记者 马晶晶 摄

  石马之最

  石象路上的最高，谭延闿墓前的最名贵

  明孝陵的神道石刻，是市民游客最为熟悉的。一条神道被分为两段，石象路上有队列的石兽6种12对，每种四只，造型为两立两卧。粗壮的马腿、圆鼓鼓的马鼻，除了一个马头被劈坏外，其余保存完好。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专家路侃告诉快报记者，朱元璋作为明朝开国皇帝，陵墓建造得庞大豪华。石象路神道上的石马，在紫金山上的石马中，身材最大，高2.25米，宽0.94米。

  “不过，位于江苏盱眙的明祖陵里，石马个头更高。”路侃说，朱元璋的高祖、曾祖、祖父的衣冠冢都在那，石刻气势磅礴、凶相毕露。但石象路上的石马，看起来却温顺敦厚。“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路侃解释，明朝建国后，统治者主张一切平和的休养生息政策，在石雕风格上也有所体现。

  最名贵的石马，坐落在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谭延闿墓前。沿灵谷寺东侧碎石甬道前行，谭延闿祭堂前的小路上，矗立着一对矮小简朴的石马，看起来很不起眼，连马嘴都没了。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它们和谭墓前的华表、石狮、花盆等都是同一种材质——汉白玉。路侃告诉记者，这对石马来历不明，一说是北京昌平原清咸丰皇帝的重臣肃顺王爷坟前的古物，也有人认为，是肃顺的哥哥世袭“铁帽子王”父亲的。

  常遇春墓石马

  李文忠墓石马尹西村失考墓石马

  控马官有点“萌”，马鞍上刻有四爪龙纹

  在钟山之阴，还葬有十一位明朝开国功臣，包括中山王徐达、开平王常遇春、岐阳王李文忠等，能确定墓主的有5座。按照明代礼制，官员死后，其坟冢、碑碣的大小尺寸、墓道石刻的规制、随葬品的数量等，都依官衔的高低有严格规定。如果功臣死后封王的，墓前可以有石人四个——文武各一对，石虎、石羊、石马、石望柱各一对。

  在众多王侯中，海国公吴祯和江国公吴良是亲兄弟。他们墓前的神道石刻，现在位于板仓街3号的一处花园内。走入花园深处，会发现有一对小石马坐落在草丛中，个头在1.5米左右，马头微侧，马眼炯炯有神，马腿呈前后分立行走状。石马旁边，还有身材矮小的控马官牵马，将右手搭在马脖子上，侧身站立，憨态可掬。“明朝陵墓的控马官分两种。”路侃说，一种是直接用手牵马的，还有一种是和石马分开，手持马鞭控马的。

  位于白马公园内的一匹石马并不大，但雕刻精美至极。鞍、蹬踏铁环及缰绳清晰可见，马鞍上还雕刻有奔腾飞马的纹饰。“常遇春墓前的石马，刻的可是龙纹。”路侃告诉记者，开平王常遇春和朱元璋是亲家，常遇春死后，灵柩运到下关龙江时，朱元璋亲自前往祭奠，追封为开平王。“因为是王爷级别，所以纹饰上的龙只有四爪。”路侃说，这种情况并不多，“明代中晚期更多的是无鞍马，体现了当时统治者排斥‘马上治天下’的思想。”

  李文忠墓石马

  一匹半马引人猜想

  明朝开国功臣李文忠的墓，就在蒋王庙街向东的路上。墓前一对石马，其中有一只没有完工，搁置在路边，虽然马头有雕刻的痕迹，但整体看来像一块大石料。路侃告诉记者，李文忠是朱元璋外甥，后收为养子。喜爱读书，作战骁勇，治军严明，在明初功臣排名第三。但为何墓前会只有一匹半石马呢？

  路侃说，传说这可能因为朱元璋对李文忠敢于直言忤旨有所不满，所以他的丧事才办得比较草率，以至于一匹石马未能刻完就弃置一旁。不过这个说法未必真实。因为朱元璋心胸狭窄，如果他对李文忠心存不满，直接就停止了李墓园的建设，而不会单单草率建成那么简单。《明通鉴》认为，李文忠或死于自裁，或死于服毒。

  尹西村失考墓石马

  两匹马儿不是正宗一对

  雨花台区铁心桥街道尹西村外，一片由周边居民开辟的菜地中，站着一对石马和一只石虎。由于被发现时，其他“小伙伴”都不见了，它们仨儿在为谁守墓，目前很难考证。但路侃表示，明代陵墓神道上的石刻，是按照主人的级别，由工部（类似于现在的建设部）来建造的。“主人必须是有身份、有一定官职，才能有这样的待遇。我感觉，这处墓葬的主人，四品官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对尚存的石马，雕琢风格比较细腻，远非明代前期的那种粗犷。因此，路侃认为，这应该是明代中期的。他发现，两只石马虽是配对的，但仔细观察，它们还是有区别的，“两只马的尺寸有变化，笼头、马鞍等处的纹饰也不大一样。”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他表示，可能是政治气候或者财力有变，也可能是石材问题。

  作为市级文保单位，2013年9月，这对户外的明代石马被人盯上，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一时间，这引起不少市民的关注。四周都是菜地，车子难以靠近，那么重的石马，怎么会突然消失？当地警方迅速介入调查。3个月后，有人意外发现，这对石马已被追回，悄悄置于原处。

  浡泥国王墓石马

  脖子后藏着一块珊瑚化石

  公元1408年，28岁的浡泥国（现文莱）国王麻那惹加那乃访问中国。哪曾想，他因水土不服，得了伤寒，病死在南京。当时的皇帝朱棣相当悲痛，下令将麻那惹加那乃遗体“以礼葬于安德门外之石子岗”。南京市文物局原副局长杨新华介绍，1958年，考古人员根据当地居民提供的信息，在乌龟山发现了两块断碑，把碑文抄录下来，然后查文献，最终确认了浡泥国王墓的地址。

  杨新华说，上世纪80年代初，借着全国文物普查的时机，申请经费维修这处南京唯一一处外国国王的墓葬。如今，这处麻那惹加那乃的安息地，早已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既然是葬着外国国王，那么石刻有无特别之处？其实，只要认真看看，就可发现，浡泥国王墓神道上的石人，其面部要比其他的更有线条感。石人的鼻子、嘴巴都是凸出来的。控马官的面部也有这个特征。杨新华认为，这应该是考虑到埋的是外国人，才会有这样的不同。显然，就这一点，已经足够证实古代工匠的细腻。

  除此之外，浡泥国王墓前的石马身上，还有一个公开的秘密。多年前，南京地质专家项长兴观赏这处石马时，就已经注意到，其中一匹石马的脖子后部有些异样，“四周都是一样的，只有那一处有花纹，圆形的，有五分钱硬币那么小。”项长兴告诉记者，其实那是珊瑚化石。它的存在，让石马的文化内涵更为丰富。

  粗略统计

  南京现存石马50余匹，紫金山占27匹

  杨新华说，帝王陵墓前的石刻，各自有各自的代表性。比如，羊和祥是通假字，代表吉祥如意，这是一种美好的想象。虎代表着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马的意义，也相当丰富。古代没有车子，出行、打仗靠马。谁的马跑得快，就可能占得先机，赢得战争。而马也有很多优点，人们喜欢用一马当先、马到成功等。所以，石马成为墓葬神道前的“标配”。

  那么，南京一共有多少石马呢？这些年，路侃通过查阅史料、实地走访，对整个南京市的“马”进行了摸底，结果是大概有50多匹。“这些石马大多分布在雨花台区、江宁、紫金山上。”路侃说，其中紫金山上的石马，以明孝陵、白马公园以及下马坊遗址公园一带最多，包括：明孝陵神道上4匹、吴良墓神道上2匹、常遇春墓神道上2匹、仇成墓神道上2匹、绿化所失考墓神道上2匹、谭延闿墓神道上2匹，此外，下马坊遗址公园内3匹、白马石刻公园内8匹、白马石刻公园室内展馆2匹，共计27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