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灯塔船》

  [爱尔兰]科尔姆·托宾 著

  山东文艺出版社 2014年1月

  在被问及“对同性恋的态度时”，不相干的路人总会微微一笑，给出一个表达理解的答案。事实果真如此吗？我是说，若你发现自己的家人就有一位是同性恋，你还能坦然处之吗？到那时，你究竟会鼓励他，给他拥抱，还是留给他远去的背影？

  著名作家科尔姆·托宾的长篇小说《黑水灯塔船》，就向读者讲述了一位男同性恋者的故事。主人公名叫德克兰，他身患艾滋，连续发作两三年，直至病入膏肓的那刻，才托朋友将实情告知了家人。或许是出于对生命安危的考量，出于血浓于水的亲情之爱，不管怎样，久未联络的家人们，一致向德克兰展开了怀抱，而对关乎同性恋的话题不置一词。是的，你会发现，在这个家庭中，同性恋不再成其为一个问题，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莫说德克兰，就连他两个同性恋朋友——拉里和保罗，都可以在这个家庭自由出入，同家人们融洽相处。

  书中的每个人，包括年迈的外婆多拉，似乎都从一个侧面，通过自身的行为，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甚至是真理：艾滋不过是一种病，除了轻重的程度，和其他任何一种病没什么两样；同性恋不过是一种性取向，除了对象的差异，和任何一个异性恋没什么两样。

  设若小说的意义仅仅停留于此，未免就太浅薄了，也有流于说教的嫌疑。事实当然并非如此，细读文本你便会发现，同性恋者德克兰，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充当了整部小说的引子——正是病入膏肓的他急需家人照拂，才将姐姐海伦、母亲莉莉、外婆多拉三个隔阂已久的女人重新聚集起来，在面对同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亲人时，在不断追溯各自的过去和反思当下的过程中，彼此才渐渐地达成谅解，懂得了每一种无言的背后，或许都是难言的无奈，每一颗爱之心，或多或少都被岁月蒙了尘，我们要学着去擦拭，学会去擦拭。

  从某种角度而言，德克兰的同性恋身份，或许也是一种暗喻。它暗喻着人与人的关系，暗喻着一种相处之道。当我们认定一些人是同性恋时，当我们认定一些人是异数时，其实就已经自行封闭了彼此之间心灵交流的通道——我们拒绝走进别人的心，也拒绝别人走进自己的心，隔阂愈来愈深，最终我们得到的唯有孤独。只有当我们从爱的前提出发，交出自己的心，为人处事中平视对方，而非歧视，才会懂得对方的心。海伦与母亲之间，母亲与外婆之间，无一不是如此。

  诚如评论家特里·伊格尔顿说的那样：这是一本关于“归宁”的小说，揭示自己的同性恋身份，也是一种接近母亲的方式。是的，同样作为一名同性恋者，作家科尔姆·托宾写起此部小说来便显得游刃有余，行文间，松弛而优雅。我们看到，他将自己细腻到渗入骨髓的深情，赋予了这么一家人，三个做了母亲的女人，一个身患沉疴的男人，他们轮番摇着黑水灯塔船，慢慢慢慢，靠了岸。

  麦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