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小蔓
时间:1月10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乐媛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小蔓 谢全 孝宇 子健
关键词:初恋 网恋 照片 见面
主题:“我会穿一件黑色的风衣。”那件长风衣显瘦,显高,让我胖得不那么明显。会和幽暗的咖啡厅浑然天成,看不清我健硕的轮廓。
晚会上被男神表白
我的初恋发生在18岁。毕业晚会上,我竟然被校草盯上了。
校草叫谢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喜欢他的女孩能绕宿舍楼三圈。我也是其中一个,但我连去排队领号的勇气都没有。我害怕被关注,害怕成为别人的笑点。1米65,165斤,和身高一样的体重是我心里永远的痛。
我没有朋友,也不爱逛街。看着那些瘦得跟柴禾一样,还整天哭着喊着要减肥的室友,在镜子前面试新买的裙子,我只能把男式的大T恤往下拉了又拉,遮住我那粗壮的大象腿。
瘦女、美女都是我避之不及的对象,和她们在一起会放大自己的缺点。和谢全,我也要保持几条街的距离,有次老远听到他的声音,我特意停下来,让他先走。我怕自己走路带风的脚步会吓到他。
可谢全却吓到我了。
毕业晚会上,谢全唱了一首《非你莫属》,唱着唱着,他竟然走到观众群里,牵起我的手。我当时就吓傻了,脑子里全是空白。
男生们在起哄,高喊“牵手!牵手!”女生们则一个比一个不服气,“怎么会是她?”“胖得跟堵墙一样。”
谢全唱完就开始表白,喜欢我的婴儿肥,喜欢我的声音,喜欢我写的字……总之,在谢全那里,我变废为宝了。
待人群散去,我还没从大家的男神变成我的男神的惊喜中缓过神来。谢全牵着我的手,走在我们即将离开的校园里。看着路人们怪异的眼神,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会不会是场恶作剧?”临近毕业,男生们玩些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是这样,丢人就丢大了。一路上,我好多次都想证实自己的想法,可我害怕知道结果。只希望能和谢全这样手牵手一路走下去。
谢全在晚会上跟我表白的事被我父母知道了。父亲的态度很坚决,“现在谈恋爱还太早,就算谈,也不能是谢全。”
我承认,谢全是男神,也是学渣。以我的分数,考个不错的大学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谢全的长相和成绩完全成反比。差生榜上,永远都有他的名字。
父母担心他把我带坏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谢全的父亲出轨,父母离异,我妈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跟他是不会幸福的。”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青春年少,在男神和父母面前,我果断放弃了父母。整个暑假,我都和谢全在一起。晚上,我有时候住同学家,有时跑去亲戚家,实在没地方去,就在网吧包夜。
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叛逆的事。18年来,我一直都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别说夜不归宿,放学晚回家5分钟,我妈都要审我半天。网吧我更是从来没去过,那里的空气让我头晕,还有吧台里一脸横肉的老板,看着都让人发抖。
可跟谢全在一起,我觉得这不算什么。谢全是除了父母,第一个欣赏我的男生。他懂我,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明白了。
大学两年,我跟谢全异地恋。我在无锡,他在苏州。差不多每个周末,我都会去苏州看他,把自己省下来的生活费,给他买吃的,好看的衣服。
有时候,我也会胡思乱想。担心谢全被别的女孩盯上。他不接我电话,我就茶不思,饭不想。这种焦虑的唯一好处,就是我瘦了。身高和体重之间终于画上了大于号。
我为将来打算,如果大学毕业,父母还是不能够接受谢全,我就跟他私奔。
临近毕业,谢全却像变了一个人。不知道是找工作受挫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学会了抽烟、喝酒,喝多了就骂人,还会打我。我的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
开始,谢全还会跟我道歉,后来他打我就像每天要吃饭一样,成了习惯。他的习惯变成了我的不习惯,我接受不了那个懂我的人一下子变成这副颓废样。
谢全提出分手,“我的眼里还有你的优点,你的心里却容不下我的缺点。”
我打包回了老家。
一路上,我流尽了眼泪。父母为我们的分手感到欣慰,在他们的笑容里,我埋藏了自己的感情。
就像电影《瘦身男女》一样,我用吃来排解心中的痛苦,更痛苦的是,我成了一个快200斤的胖妹,变得更加自卑,自闭。
我找了一家很小的店,在里面当营业员。生意不多,连老板只有三个人。我的世界里也清净得只有五个人,父母,我和两个同事。
无聊的时候,我就上网。
在网上,我认识了孝宇。他在上海上班,跟我挺聊得来。我们语音聊天,孝宇说,“你的声音很好听,人一定也长得很漂亮。”
我说,“五官还可以。”这是实话,如果我要不是这么胖,应该算得上标致。
孝宇问我要照片的时候,我犹豫了。或许我的标致会因为胖被孝宇否定。
一直拒绝见面
聊了8个多月,孝宇约我见面。我拒绝了。他发了张自己的照片给我,一个高高大大,看起来很老实的人。我心动了,试探性地问了孝宇,如果我长得不够漂亮你会掉头就走吗?
孝宇说,“怎么会?我们聊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又问他,你对胖的人有什么看法?
孝宇说,“胖瘦只要健康就好吧。”
我心里稍稍松口气,“如果比较胖呢?”
孝宇说,太胖的话通常自制力不强,你不会是那种人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孝宇在跟我敲定见面的时间,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有天,我在上班,突然接到孝宇电话,他很兴奋,“我出差在南京,我们见个面吧。”
我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我还没做好见面的准备,我怕孝宇见到我会失望,更不想让那种失望的表情伤害到自己。
我决定自私一回,“真不巧,我今天跟老板去进货,要好几天才回来。”
孝宇直说遗憾,“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隔了一个月,孝宇又说有个机会来南京,想跟我见见面。
我还是找理由拒绝了。我就是没有勇气跟孝宇见面。
吃了几次闭门羹,孝宇和我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了。
有次,我找他聊天,他说,“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孝宇说他和她见面了,她不漂亮,但他们有眼缘。他说自己年纪也不小了,父母催着结婚,柏拉图式的恋爱谈不起。
我祝孝宇幸福。
这件事让我下定决心减肥,我不想再因为胖失去勇气,失去爱情。我买了好多减肥药,报了健身班,还有各种按摩,这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
父母挺支持我,还监督我饮食。
我的减肥计划初见成效,有过5天瘦12斤的纪录,还有过一个月瘦15斤的成绩。
慢慢地,我找回了点信心,在网上也跟别人聊得多了。
子健在这个时候走近了我。
子健跟我住在同一个小区,可我们从来没见过。聊了3个多月,我对子健越来越依赖,我希望他是一个可以给我幸福的人。
子健问我要照片的时候,我发了一张,但不是我的,我在网上找了一张美女的照片。
我想,子健喜欢的是我的声音,我的想法,我的个性,只要我减肥成功,一切就都解决了。
等我瘦到自己满意的时候,我再跟子健解释一切,他应该会理解我的。
背叛比拒绝伤害大
我把QQ头像换成了那个美女,当作对自己的激励。
可美女就像镜子,看得久了,就有种自己就是镜中人的错觉。加上子健的殷勤,减肥的事也没那么积极了。
子健约我见面的频率越来越高,只有这时,我才会清醒地说声,“再等等。”可即使是美女,男人的耐心也显得不那么够用。
去年的七夕节前夕,子健开始不怎么上网了,我给他打电话,他总是心不在焉。
我问子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让我别多想。还跟我约定七夕节晚上网上见。
可是从七夕节的前一天,我就联系不上子健了,他没有上网,QQ、微信都联系不上。
七夕节当天,子健的电话,我打了几十个。
快下班的时候,子健的电话通了,他说他手机丢在家里了。我松了一口气。
子健停几秒钟,说,“小蔓,今天晚上我恐怕不能跟你一起过节了,我要去见个朋友。”
“什么朋友?”危机感油然而生。
子健应该听出了我的紧张,“没什么,一个普通朋友。”
“什么朋友要在七夕节见?女的吗?”我紧追不舍。
“是我父母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子健支支吾吾。
在失去这段恋情和冒险争取中,我选择了后者。
“我们见面吧!晚上七点,在街对面的咖啡厅。”
子健的反应比想象中兴奋,“真的?不见不散!”
“我会穿一件黑色的风衣。”那件长风衣显瘦,显高,还会让我胖得不那么明显。我想着,那样我就能和幽暗的咖啡厅浑然天成,让我健硕的轮廓模糊起来。
子健的表情让我明白,我精心算计的理想状态是多么幼稚可笑。
值得欣慰的是,子健并没有怪我用美女照片骗他,也没有转身就走,“挺可爱的。”是他给的评价。
“算好评吗?”我希望气氛不那么尴尬。
“算吧。”
“可以无理由退货,包邮。”我告诉子健不要勉强。
“确认收货。”子健开始点菜,“吃点什么?”
“你吃,我看着。我在减肥。”我跟子健说了我的减肥计划,让他给我点时间,“美女真的有。”
子健握了握我的手,“吃吧,对自己好一点。”
子健隔三差五地约我吃饭,我们从网络情侣成了现实中手牵手的恋人。
如果没遇到车里的那个女人,我会将我们的事当成网恋的成功案例,告诉所有可以分享的人。
我在小区里看到一个女人开着子健的车,我问她是谁,怎么开着子健的车。她反问我,“我开未婚夫的车,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问子健为什么要骗我,他平静得让人害怕,“你先骗我的。”
我如鲠在喉。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七夕前,她就是父母介绍的相亲对象。”
“我们见面时,你为什么不同意分手?”
子健的解释是怕伤害我。
“背叛比拒绝的伤害大得多。”
我搬出了和子健同住的小区,我给自己制定了5年计划,每天控制食量,过午不食,我想,瘦女人一定会有人爱的。■
记者手记:在胖女孩的眼里,这个世界都是瘦子的。在爱情的世界里,真实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