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宝英

  时间：12月20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乐媛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本故事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宝英 仲熙

  关键词：婚礼 割腕 房产证

  主题：我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白色T恤上的血渍吓得我一夜没睡着。

  他比我大12岁

  2010年，是我在南京生活的第8年。

  前4年，我靠助学贷款读完大学。工作后，我过过一千块一个月，连商场都不敢逛的苦日子。2008年的经济危机，单位大裁员，我出现在下岗的名单中。我遇到过坏房东，没事就冲到我的房间里找茬，吵完哭完再去上班是常有的事。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朋友也不多。最怕的是过节，一个人躲在那个黑黑的小屋里，满眼都是泪。

  我妈常催我回家，“与其在外面漂，还不如回家守着一亩三分地。”开始我还信心十足，励志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让妈妈放心，也给自己加油。

  当房东突然要收回房子，让我第二天必须搬走的时候，我开始想家。想念那个地方不大，冬冷夏热的家。那个夏天，我顶着大太阳，拖着箱子，背着我所有的行李，从江北跑到江宁，只为找一个容身之处。

  我开始为回家做打算，不想种地，或许可以去工厂里上班，在生产线上，日复一日，像机器人一样地度过我的下半生。

  仲熙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我一个大学同学结婚，让我去当伴娘。仲熙是跟拍摄影师。

  除了新郎，仲熙是那天最拉风的人物。年轻小姑娘们的目光很难从他身上移开，有个伴娘当场就犯花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好想跟他表白。”

  仲熙很绅士地回应每个友好的眼神，大方地跟人打招呼。他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得多。看到不合理的地方，他会恰到好处地指出来，“你们看这样会不会更好？”

  整场婚礼，我都跟在新人旁边，仲熙一会跑到前面，一会在我后面。他看摄像机的样子很投入，很迷人。我也被他吸引。

  离开南京之前，能邂逅一位帅哥，也可以给回忆多些亮点。陪新人送完宾客，我的心也调成了离开状态。

  走出宾馆，看到正在收拾机器的仲熙，他跟我打招呼，“一个人？”

  我点点头。

  “你住哪？顺路的话，可以送你一程。”仲熙指了指停车场里的一辆黑色的SUV。

  “不用了，我住江宁，挺远的。”我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更不好意思麻烦这么拉风的男人。

  “巧了，我也住江宁。”仲熙拉了我一下，“缘分啊，一起吧。”

  我坐上了仲熙的顺风车。

  仲熙不是专业的摄影师，是新郎的哥们儿，被临时拉来帮忙。当他说出自己的年龄时，我只想问他是怎么保养的。我怎么都看不出来，仲熙比我大12岁。他一脸坏笑，“你出生的时候，哥小学都毕业了。”

  竟然派人跟踪我

  开始，我们有说有笑。窗外的人群和这个城市的味道，让我开始不舍得离开。或许再坚持一下，就会柳暗花明。我有了新的打算。

  仲熙突然开口，“怎么半天不说话，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我心里一乱，假装镇定，“你想多了。”

  我们一路无话。

  如果不是大我12岁，仲熙真是个不错的男友人选。人长得帅气，又成熟幽默，带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遗憾，我删了仲熙的号码。

  隔了几天，我接到了仲熙的电话，“我就在你楼下，一起吃宵夜吧。”

  仲熙说他喜欢我，一见钟情的那种。

  内心的喜悦让我的脑子一片混乱，“你大我太多，我父母是不会同意的。”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我只能翻来覆去重复这句话。

  他抓着我的手，“年龄不是问题，我会对你好的。”

  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仲熙对我很好，像个哥哥一样照顾我，听我发牢骚。我试着把我们的事告诉父母，他们的态度比我想象的还要激烈。

  “长痛不如短痛。”我妈逼着我分手。

  仲熙几乎是咆哮着离开我家的。看着他在雨夜里慢慢走远，我的心也碎了一地。

  那天半夜，我接到一个女孩子打来的电话，“你是这个号码的朋友吗？他好像喝多了，倒在路边。”

  慌乱中我小跑过去，看着仲熙倒在路边，流着泪，喊着我的名字。我心软了，我答应做父母工作，跟他在一起。

  朋友们经常跟我开玩笑，说我傍上了有房有车的高帅富。我呵呵，不解释。仲熙的家底跟高帅富差几条街，车和房子也都是他表姐的。

  跟仲熙在一起，我从没跟他要过东西，我只是觉得他对我好，这是别的人给不了的。

  时间长了，我慢慢发现仲熙的一些事。他经常换工作，一会嫌工资低，一会又说老板不好，不给他面子。不上班的时候，他就呆在家里打游戏，周末也一样。他不出去，也不让我出门。

  有时候，我会说他，“一个男人不上班算怎么回事？”

  仲熙却一点也不担心，“养活你是不成问题的。”

  我觉得好笑，我自己也有工资，为什么要别人养？那时候，我换了一份新工作，薪水也翻了几番。

  换了新单位没多久，我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每天下班，都会有个男人跟在我后面。一直到我快到家才消失。我担心是遇到了坏人。跟仲熙商量，让他来接我上下班。

  仲熙一脸得意，“放心，那是自己人，是我派来保护你的。”

  “你是在跟踪我吗？”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仲熙可怕。

  “别说得这么难听，你到了新环境，我托朋友帮衬你。”

  我跟仲熙吵了一架。

  自杀装病求和好

  几经盘问，我才知道仲熙不是什么好人，他是混社会的。当时感觉天要塌了，为什么让我遇到这种人。

  那之后，我们经常吵架，全都是因为我跟朋友出去，没有带他，或是没把朋友介绍给他认识。我实在受不了，跟仲熙说分手。他很平静地说好，但口气不对劲。

  不一会，我接到电话，他说：“宝贝，既然你要走，你就走吧。我放手。只是以后你再也看不到我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打车去仲熙家。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我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在厕所里找到了仲熙。他看到我，抱着我就开始哭，我发现他的手腕在流血，找东西给他包扎，然后到客厅打电话叫救护车。仲熙以为我要离开，突然发飙，把手边的杯子猛砸在地上，然后飞起一脚，白色的玻璃碴满屋子都是。我被吓呆了。我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家的。白色T恤上的血渍吓得我一夜没睡着。接下来的几天也浑浑噩噩。

  过年回家，亲戚们都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事。一提这事，我妈就气得不行，“找个这样的，还不如不找好。”

  亲戚们都劝我妈，“女儿大了留不住。随她去吧。”可越是这样说，我妈火就越大，辛辛苦苦培养成人，结果找个这样的人。

  看着我妈成夜成夜睡不着觉，我心软了，决定跟仲熙分开。电话里，他同意了。

  可等我回了南京，仲熙又反悔了，当着房东的面跟我大吵了一架后，又各种装病，卖乖，扮可怜。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我们又在一起了。

  今年年初，我爸提出，如果结婚，男方必须拿出12万彩礼。我知道我爸是在为难他，想让他放弃。

  仲熙却开心得不行，“这点钱不算什么。”

  仲熙的表姐却提出了反对意见，虽说是表姐，仲熙最听她话，表姐不希望仲熙娶个外地媳妇，还威胁仲熙，不分手就把房子、车都收了回去。仲熙二话没说就把房车都交了出去。我记得仲熙说过，当初买房买车的时候，他也出了钱。仲熙说没事，给她吧。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行。

  我挺不高兴，质问他，“你不想工作，房子也不争取，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仲熙让我不要烦，“自然有人孝敬我。”我无话可说。

  今年暑假，我表妹来南京找工作。我打算重新找房子和表妹合租。仲熙非要和我们一起住。他租了一个大房子，“我不收你们房租。”我不同意，他就找了几个人，把我和表妹的东西都搬了过去。我跟我表妹住一个房间，仲熙自己住一个房间。

  房产证上有我的名字

  仲熙每天晚上都让我跟他一起住。

  我拒绝了，他说表妹把我抢走了，还没事就给表妹难堪。本来就不爱讲话的表妹，更加少言寡语，连吃饭都是安静的。

  因为表妹，我跟仲熙吵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仲熙会乱扔、乱砸东西，椅子，碗，柜子，连我和表妹卧室的门锁也给他踹坏了。他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进房间坐在床边看着我，好几次，我和表妹都被吓醒。我骂他脑子有病。

  气极了，仲熙还会打我。我身上总会青一块紫一块。表妹心疼我，偷偷租了房子，想趁仲熙不在家的时候，带我偷偷搬走。

  这样的机会终于等来了，仲熙说要出差几天，我和表妹立即开始行动，东西还没收拾好，仲熙就回来了。

  他气得抽了我一耳光，“你们果然有鬼。”他说他在试探我。

  我的心都伤透了。

  仲熙把我和表妹的东西从楼上扔了下去，“给我滚！”

  还没几天，仲熙的气就消了。他给我打电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约我吃饭、看电影。我拒绝，他也不生气。

  仲熙还给我写信，每天一封。我一打开邮箱，就能看到他的话，“亲爱的，我想你了。”“亲爱的，我错了。”

  有一天，我看到一张照片，是一张房产证，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我第一反应，假的。仲熙连我的身份证都没有，怎么可能办房产证？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仲熙确实拿过我的身份证。那次跟仲熙回老家，他拿了我的身份证去买车票。

  在老家，仲熙跟父母吹牛，说自己在南京过得有多好多好，还说等我们结婚了，他还会开公司之类。

  我假装听不懂他们的家乡话，闷着头吃饭。临走时，仲熙的妈妈给了我一个红包，还有一个镯子。这镯子我一直没戴，放在家里的柜子里。搬家那天，仲熙问我要镯子，“把东西拿出来，你不配有。”

  我不相信这样的人会主动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

  仲熙给我打电话，“一直没告诉你我有房子的事，是担心你动机不良，图我钱。”

  我觉得好笑，“跟你在一起快三年了，你连束花都没给我买过，我会图你钱？”

  前几天，我过生日，仲熙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物，还订了蛋糕送过来。晚上，有人敲门，我知道是他。

  他想抱我，我躲开了。他说对不起，“这房子始终有你的一份，我是不会找其他女人的。”

  昨天，仲熙给我发了邮件，说要搬到我家附近，想以后每天看看我。这是幸福的开始还是噩梦的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