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中秋节前夕,5名曹氏亲属聚齐,打算返回阔别多年的故园,看看荒芜的村庄,商量修路事宜。沿省道S356,乘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5人抵达曹氏故园山脚下的广东省惠东县多祝镇红路村。前人走了上百年的山路,现已完全湮灭在灌木和草丛中。佃家田村,曹容华和曹潭军的故乡,此时荒废已近20年。改革开放以来30多年时间,惠东县内有435个村庄消失了,年均消失10多个。
截至2012年末,珠三角地区城镇化率高达83.84%,相当于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与此同时,更多的无人村、空心村正在生成。
无“家”可归
惠东佃家田村曹姓族人早已无“家”可归。上世纪70年代以前,佃家田村是一个由5户人家组成的自然村,但到了现在,最新版本的地图上,已经没有了这个村庄的名字。
上世纪70年代,曹华坤走出村庄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83年回到惠东县政府部门工作,他是第一户将家从山谷中迁至城里的。在城里,他的儿子曹庆中进入了事业单位。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曹锦和的弟弟曹运兴。独居山中的曹运兴发现,由于道路只有他一个人行走,渐渐杂草丛生。更为可怖的是,村中一直没有通过电,半夜里老鼠窸窸窣窣,野猪龇牙低吼……1992年,他关上最后一扇房门,也下山了。
从1992年到现在,佃家田成为无人村庄已21年。
闯世界去
更合镇塘湖村位于高明区西南角的大山深处,是珠三角最西部的一个村庄,这个户籍人口常年维持在60人上下、实际上已经空心化的村子,常住人口只有两人——何林和他的邻居,83岁的陈群老太。他们两人是塘湖村的气息所在,在他们百年之后,这个村子也许会一同在地图上消逝。
1984年,中共中央发出通知,允许务工、经商、办服务业的农民自理口粮到集镇落户,实行了30年的限制城乡人口流动的就业管理制度开始松动。
出于致富本能,塘湖村人陆续外出闯世界。到邻近的中山、江门、新兴、高明城区等地谋生,成为塘湖村人的集中选择,有出去租地种菜的,有进厂打工的,短短几年间,村中60多口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出去了,再未回来。
孤独终老
陈群老太太近两年腰腿渐渐不太利索,几个子女都希望她搬出村子,到他们谋生的城镇里居住。但是,饱经沧桑的陈群老太太显然和繁华喧嚣的城镇生活格格不入。两个月前,她被几个儿子接到高明城区生活,仅一个月时间就熬不住了,喊着要回山上住。儿女们把老人的这种情愫归结为“叶落归根的思想”。
有些人因为乡土情结而不忍舍弃家园,有些人却因为贫穷而被永远困在了凋敝的无人村里。惠东县最北部的高潭镇,一个叫完仔村的村庄目前剩下三个穷困潦倒的老光棍。如果没有好的转机出现,他们作为村庄的留守者,将会孤独终老。
孤岛效应
同样陷入荒凉的是马山,这个此前管辖17个自然村的乡镇,改为村后如今仅有600人左右常住,随着政府机关撤出,一遇到天灾很容易就成为孤岛。2013年8月21日中午,原属马山管辖的禾多村,暴雨过后农田被淹、房屋倒塌、缺粮缺水的上百村民,数天后才看到了政府救援队伍的抵达。由于条件恶劣,马山目前有6个自然村已经空无一人。
只需要几公里的水泥路或桥梁,就可以让许多人烟渐少的村庄重生。现实的不堪却是,这些地处偏僻的村庄因为远离城镇,交通不便,而更趋边缘化,甚至走向荒芜。
“繁华的越趋繁华,凋敝的日渐凋敝。应该做一些努力,让想返回故园的人有路可走,有田可耕,病有所医,老有所养。”那年中秋前夕,用了两小时走完3公里路,费劲抵达佃家田村后,站立在一片断壁残垣前,曹容华无比感慨地说道。
据《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