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江阴市璜土镇是远近闻名的“化工之乡”，全镇六七十家化工企业的产值占全镇总产值的八九成。不过，在化工产业“一枝独秀”的同时，当地的生态环境也越来越糟，河里的水渐渐变黑变臭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比起如今的雾霾，情况也差不多。

  从2002年开始，当地政府加大了对环境整治的力度，采用的就是产业结构转型的方式。很快，当地关停了大部分化工企业，同时大力发展工程机械装备、服装、纺织及三产服务业。

  一些年过去了，如今的璜土镇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葡萄之乡”、田园水乡……去年，国家级卫生镇考核组组织对该镇复查，璜土镇高分通过。

  现代快报记者 薛晟

  曾经让人掩鼻的化工之乡

  “一过龙虎塘，连睡着的人都会醒来。一闻到刺鼻的气味，就知道是到江阴璜土了。”有人曾经如此戏谑。2009年之前，一说到江阴市璜土镇，人们马上会联想起“化工之乡”、“口罩”这几个字。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上世纪70年代后期，江阴市璜土镇上就诞生了首个化工企业，生产不饱和树脂等化工产品，它发展成后来的江阴第二合成化工厂。

  然后，全镇化工企业“百花齐放”，数量一度增加到六七十家。上世纪80年代中期，璜土镇的不饱和树脂产量、销售曾名列全国前三。

  “上世纪90年代中期时，（璜土）全镇的化工企业产值占到全镇总产值的80%—90%，是远近闻名的‘化工之乡’。”江阴市璜土镇镇工业助理夏建平介绍说，当时璜土的化工企业特点是企业数量多，但个体产销量小，一般一家化工企业的年销售在1至2个亿，有的只有几千万元，但由于利润不错，企业主没有贷款压力，全镇化工企业的总产值很可观。

  化工企业多，生产工艺相对落后，慢慢的，璜土镇的环境越来越糟，河里的水渐渐变黑变臭了，空气中弥漫的是刺鼻的味道，人们也像如今生活在雾霾中那样，出门就戴起口罩。“当时街上长年都是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特别是我们学校。”73岁的前璜土中学校长谢文俊说。老人的回忆里，当时学校周围就有化工厂，就连校办工厂也是一家小化工厂。

  身处化工厂包围中的学校，环境可想而知。有时这边飘来一阵雾，夹着一股酸酸的味道；有时那边吹来一阵风，过后喉咙就有火辣辣的感觉……甚至学校操场东西两边种的同一种树，也会有不同的颜色。西边是化工厂，树叶经常是黄黄的，东边是玻璃钢厂，树叶相对会绿点。

  “印象最深的是一次考试，突然有酸雾飘来，关上窗还是没用，学生连考试都考不了。”谢文俊回忆说，当时他立即给镇领导打电话反映情况，化工厂终于暂时停止了生产，考试得以继续。但有了这次事情后，虽然周围的化工厂白天不敢大生产了，改成在晚上加紧干了。

  2009年5月11日，对璜土人来说是一个难以忘却的日子——璜土中学旁的一家化工厂发生泄漏事故，不少师生被熏倒送医治疗。

  “是时候治理污染了。”当地政府下定了决心。

  刺痛之后的转型嬗变

  现在，璜土镇政府工作人员到镇上百姓，依然对于2009年5月那次“璜土中学师生被化工厂气体熏倒”事件记忆犹新。

  不过，更多人也觉得因为这个事件，墴土镇“因祸得福”。

  当时，临危受命的璜土镇党委书记陈福良制定了宏大的计划：顺势而为，建设江阴黄金西大门；借势而起，打造常州魅力后花园。

  陈福良介绍说，2009年末对璜土镇进行规划调整时，生态被提到了发展的重中之重地位。“生态不仅是景观，也是经济效益，更是发展竞争力核心所在。生态的效果最终还是为了能让老百姓享受到。”在陈福良看来，发展经济的同时，更要把璜土打造成生态美丽小镇，让其成为有实力、活力的魅力之城。

  四年多来，璜土镇实施“零点行动”，关停并转了近50家各类化工企业，预计到明年，镇区化工企业将“零生产”。通过转型升级创造环境，目前，国内整机龙头企业中联重科、全球液压系统龙头斗山集团、韩国第一的回转支承生产企业信一科技、韩国第一液压油缸生产企业东洋机电等机械整机和核心零部件领头企业纷纷抢滩璜土，高端机械产业、工程新材料等产业集群在璜土日趋形成。

  至2012年，璜土镇在财政收入、开票销售、固定资产投入、到账外资等9项主要经济指标的总量或增幅都稳居全市第一方阵。2012年，璜土镇为民生工程资金总投入接近4亿元，并在就业、扶危济困、低保优抚、公交等方面都进行了实实在在的投入，璜土已经跻身“江苏省公共文化服务示范区”。2012年，璜土镇被无锡市委市政府确定为城乡一体化十个示范镇之一。同一年，国家级卫生镇考核组组织对该镇复查，璜土镇高分通过。

  截至今年11月，璜土全镇开票销售已达600多亿元，而在2009年，这一数字仅为130多亿元，短短四年，璜土如凤凰涅槃般地实现了华丽嬗变，从一个让人闻之变色的“化工之乡”变为让人向往的田园水乡。

  田园小镇给雾霾天的启示

  “这里哪还是记忆中的农村小镇，更不像十几年前空气难闻、水发臭的旧模样，现在空气好了、水清了……简直就像是欧洲的某个小镇。”今年国庆节，76岁的胡成达和妻子从北京乘坐高铁回到老家璜土镇，一踏进家乡，眼前的景色让他仿佛走进了一幅欧洲小镇的写实油画里，感慨连连。

  胡成达退休前是北京大学的教授，从事大气物理方面的研究和教学，在南京上大学毕业后，自上世纪60年代至今，他一直工作生活在北京。

  老人上一次回璜土老家，已经是17年前的事了。

  那一次回老家，令老人印象深刻。“走在镇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河里的水又黑又臭，让人过目难忘。”胡成达告诉记者，当他得知当时璜土的化工产业很红火，生产的又不是高端化工产品的时候，联系当时的环境状况，他深感忧虑：“我当时就跟他们说，如果放任这样发展下去，环境会越来越糟的，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那次回家，老人住了一周后连忙返回北京，这一别，就是17年。

  “当然也是因为工作等原因没法经常回老家，但（当时）璜土的糟糕环境却也是让人不敢回老家的因素之一。”老人说。

  17年后再返老家，胡成达和妻子待了两周时间，在走亲访友的同时，最令他感叹的是，这次回来，老家的空气清新、环境优美、街道上干干净净、大家都开开心心，“没想到，十几年没回来，家乡的变化这么大。”在回北京之前，老人做了个重要决定，准备在璜土镇买房。

  “我住在北京颐和园附近，应该说那里的环境在北京算是不错的了，但现在早上起来经常不能开窗，会有刺鼻的味道进来。平时出门我也不戴口罩，但这些天出门不戴都不行。”胡成达说，这次在老家买了房子，他准备今后春秋两季就和家人一起回璜土住住。“一方面有叶落归根的意思，但最重要的还是（璜土）这里的环境太好了。”胡成达说，和北京相比，他更愿意多在璜土住住。

  “一开始还以为老人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刚回到北京不久，上个月他又回来了，真在镇上买了房子，说以后会经常回来住。”胡成达的侄子告诉记者，老人买的房子就在璜土中学对面，这所中学在2009年5月曾因周围化工厂气体泄漏熏到大批师生而被人一次次提起。“如今，镇上的化工厂基本全部关了，原来学校旁化工厂的位置，已经建起了镇里的体育馆，供大家进行体育活动。”

  如今，走在璜土镇上，映入眼帘的是平整干净的柏油马路、沿街而立的路灯、设施齐全的休闲广场和一辆辆穿梭而过的小轿车。早上，河边公园里是打拳、做操的当地百姓；傍晚，人们在小区、花园聊天散步，孩子们在广场上欢笑嬉戏；节假日，不少游客自驾前来赏美景、游果园、尝美食，更有拍客们结对来到这个花园式美丽新农村，用镜头记录下美好景象。

  环境的越变越美了，葡萄也越来越甜了。有着“江苏葡萄第一镇”美誉的璜土镇，今年被农业部评为全国“一村一品”示范镇，跻身“国字号”的璜土镇也是无锡此次唯一上榜单位。目前，璜土镇葡萄种植面积1.1万亩、近30个品种。2012年，璜土镇年产葡萄204万吨，为果农带来近亿元的收入。

  “要让农民过上城市生活的便利，也能让城市人（来璜土）体验到农民的休闲。”在陈福良看来，璜土的葡萄等种植将不仅仅限于农业化，而应该把它园区化，做成休闲产业，不仅能让人们品尝到美味的葡萄等特产，还要吸引大家来璜土采葡萄，形成旅游经济，借着璜土葡萄等知名品牌，发展成相应的产业链，打造“四季有水果，时时有看头”的美丽璜土。

  当璜土镇完成了转型之后，江苏的大部分城市却在为雾霾所困扰。可以说，以产业结构转型为手段进行治污的璜土镇，足以给迷茫中的城市，一个醒目的启示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