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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观主义和残酷犀利能让文艺作品变得好看,却让人对爱情心生疑虑。比如毛姆。
《奇妙的爱情》发生在一个世外桃源的南洋小岛上,这岛上有惊人的美景,生活方式简单原始,还有个美丽的土著少女萨利。来自文明世界的雷德和萨利相遇,天雷地火地相爱了两年,萨莉为爱人卷了成堆的树叶烟卷,但是雷德却忽然渴望抽到那种真材实料的烟草——显然,这是某种对小岛生活厌倦的暗示,他想念的是文明社会的生活。
一艘英国轮船在小岛停靠,为了换取一口美国烟草,雷德载了成堆的椰子干和香蕉,不料却被英国轮船绑架,从此再也没回小岛,这也符合他的心意。萨利痴心地等待着爱人回来,两年之后一个来养病的瑞典人尼尔森出现了。像之前那场爱情一样,尼尔森爱上土著美女萨利,另一种风情和所谓避开繁华人世的生活总是让来自都市中的男人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这不是结束,在萨利和尼尔森一起生活了25年之后,雷德回来了,他变成了船长,再度登上这座小岛。这时尼尔森说出了他对雷德离开小岛的理解:“他们在爱情似乎依旧处于高潮时被拆散了,他们避免了一场爱情的真正悲剧……爱情的悲剧不是生离,也不是死别,爱情的悲剧在于淡漠。”深刻的体察难道来自他自己所感觉到的“淡漠”?最后尼尔森也选择了离开小岛。萨利问他:“你要离开很久吗?”他只耸肩不说话。
听上去很绝望的故事。偶像剧总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做结尾,这是对爱情的简单粗暴处理,而无视日常生活中相处的困境;敏感的作家们无限放大“相处”的难度,极致地展示这种厌倦。
我觉得更悲剧的地方在于,两个相爱的人极少能够同步体会到厌倦。经常是一个人先厌倦,另一个还处在你侬我侬的情绪中,例如萨利。“相爱容易相处难”,相处中的伤害和被伤害,其实只是步调的不统一。相处得好的,要么是对“爱情”不挑剔,纵然生活乏味亦能把日子过下去;或者是对爱情有耐心,愿意检视乏味之处做出改进,找到持久的方法。
在一座小岛上,雷德和尼尔森都是爱情中的强势者,他们始终有可以离开的机会,一旦下定决心就可以摆脱乏味的生活,但萨利更像个弱势者,没有太多选择机会。旁观者当然可以说,受伤害的人应该活得更主动,在分手时不哭泣,在孤单时主动找爱,但一个人改变习性换个活法,就像萨利要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小岛一样困难。“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慢慢变老。”真的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实在太少了。现实情况大概是,我尽量争取看你慢慢变老也不厌烦。
现实情况大概是,我尽量争取看你慢慢变老也不厌烦。
文/张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