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果果

  时间：11月24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戎华

  本故事为保护当事人隐私，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凌琳 凌辉 果果

  关键词：姐姐

  主题：在这个家，我像是个局外人。不管什么事，我跟公公或者凌琳发生分歧，永远都是我不对。人前人后，凌辉都不会哄我两句。

  深厚的姐弟情谊

  2010年，我和凌辉在一次聚会上认识。听说我俩都单身，朋友有意撮合我们。闺蜜跟我说：“凌辉不错，靠谱青年，做汽修的，我和他姐姐以前是同事，在一个公司上班。”我和凌辉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闺蜜继续做凌辉工作，“你姐姐一直让我给你介绍对象。你看，果果不错吧，幼儿园老师很抢手的哦。”

  凌辉嘿嘿地笑了两声，替我解围：“果果脸都红了，我们换个话题吧。”

  我的内心泛起了波澜。眼前的凌辉，文质彬彬，虽是第一次见面，但直觉告诉我，我和他之间会有点什么故事。

  聚会结束时，一帮人站在饭店门口等出租。凌辉走过来，问我去哪儿。我说，去汉中门。他说，正好，我也往那个方向，我打车带上你。

  路上，凌辉试探地问我：“刚才你是不是有点尴尬？”

  我淡定地说：“大龄女青年了，早习惯了，经常有朋友要给我介绍对象。”

  凌辉说：“你如果是大龄女青年，那我就是高龄男青年了。”他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闲聊了几句，我们就没了话题。一路沉默着。

  凌辉比我大两岁。第二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周日到他家去吃饭。我有些惊诧，谁第一次约女生就往家里领？

  我说：“去你家吃饭？不太好吧。”

  凌辉说：“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姐姐周日过来，她烧的饭菜可好吃了。你一定得来尝尝。就这么说，周日上午我来接你。”不等我拒绝，凌辉已经挂了电话。

  周日中午，坐在凌辉家，凌辉姐姐凌琳一个人系着围裙，在厨房忙忙碌碌。凌辉姐夫和他爸爸坐在客厅看电视。凌琳一会切点水果端出来给我吃，一会又倒了柠檬茶给我喝。

  中午吃饭，饭桌上唯独不见凌辉妈妈。凌琳很热情，一直让我“随意”，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我反而如坐针毡。

  吃过饭后，我想帮忙收拾碗筷，凌琳不让我插手，“你是客人，这些活我来。你和凌辉去看看电影吧。”

  去电影院的路上，我跟凌辉说：“你姐姐对你可真好。”凌辉说：“我姐姐比我大六岁，十年前我妈妈就去世了。当时，我姐姐刚结婚，我还在念高中。妈妈走了之后，姐姐就身兼母职，照顾我和我爸。她先来南京发展，后来把我也接过来了。我家现在住的房子，就是我姐姐付的首付款，说是给我结婚的。她和我姐夫住我家对面的小区。”

  我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动。我是独生子女，这种姐弟情谊我没机会体会。

  姐姐的三个梦想

  自从见面之后，一到周末，凌琳就给我打电话：“果果，你一个女孩子租房子住，吃饭既没营养也不干净。你到凌辉家来玩啊，我去煲汤给你喝。”

  我成了凌辉家的常客。开始回去，还能看见凌辉。后来，凌辉也不怎么出现了。凌琳解释说，“他去加班了。做汽修这行，工作就是这样，请你理解。”于是，每次去都是凌琳煲汤给我喝，做饭给我吃，陪我聊天。

  2010年冬天，有一天，凌琳在我家楼下给我打电话，问我在不在家。我请她进门。一开门，我就看见她提着几个购物袋。“果果，凌辉没谈过什么恋爱，不会照顾人。我去商场给你选了几件衣服，你试试喜不喜欢。”我打开一看，一件羽绒服，两件毛衣，两条牛仔裤。我试了下，大小正合适。我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想给凌琳钱，她怎么都不肯要。凌琳说：“这是我替我那个粗心的弟弟送给他女朋友的。”

  我跟凌辉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凌辉说：“我姐姐很好的，上学那会，我的文具学习用品衣服都是她给我买的。”

  我渐渐知道了凌琳的一些事。她高中毕业就一个人来南京打工。因为工作能力强，经济状况一天比一天好。后来，凌琳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两个人交往了半年结婚了。可是，刚结婚没多久，妈妈就生重病过世了。这些年，凌琳的心思一直放在凌辉身上。

  凌辉告诉我：“姐姐有三个梦想。一是替我买套房子，二是看着我结婚，三是帮我照顾孩子。姐姐说，完成了这三个梦想，就算尽了姐姐的职责了。”

  我对凌辉说：“你姐姐挺不容易的。你以后得对她好点。”凌辉说：“那是必须的。”

  我和凌辉不温不火地交往了一年，真正单独见面的时间不足两天，更多的时候，我们都是和凌辉家人在一起。与凌辉结婚，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感觉两个人交往了一年了，又没有原则性问题，就自然领证结婚了。一年后，我们的儿子天天出生了。

  百日宴后的争吵

  我和凌辉第一次争吵是给天天办百日宴之后。凌辉和凌琳小时候，都是妈妈带大。凌辉爸爸已经六十多岁了，一是年龄偏大，二是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天天出生前，我就跟凌辉达成共识，宝宝出生后，放在常州我妈家，由我爸妈帮忙带。

  我爸妈两个人在家，可以相互帮衬着。我妈才50多岁，精力上也跟得上。月子里，我和宝宝一直住在我妈家。因为要给天天办百日宴，凌辉让我把孩子带回南京。

  天天一接回来，凌琳就休了半个月年假，专门过来帮我照顾孩子。凌琳带来了换洗衣服，每天买菜做饭，帮天天洗澡。晚上，凌琳跟我睡在一个房间，天天睡在我们中间。夜里，天天一有动静，凌琳就第一时间醒过来，检查孩子被子是不是盖好了，身上热不热，是不是饿了。

  几天后，家里的气氛慢慢不对了。凌琳经常在我耳边念叨：“天天这么小，一直放在你爸妈那你也舍得啊？”

  我说：“有啥舍不得的。我的亲爹亲妈，肯定会把天天照顾得很好。”

  凌琳说：“农村条件不好。你家屋子大，冬天开空调半天都暖不了。天天洗澡怎么办？”

  我说：“家里有个木桶，烧一桶热水，天天还小，整个人泡在水里，一点都不冷。”

  凌琳说：“早教很重要的，天天跟着你爸妈，以后学一口常州话，我都听不懂怎么办？”

  我尽量克制内心的不悦：“天天上幼儿园前就带回南京，提前半年过来，适应一下。现在他还小，放在老家让我爸妈带，我和凌辉也轻松一点，多赚点钱，尽量多还点房贷。”

  凌琳说：“房贷可以慢慢还，你们钱不够用，跟我说。我来想办法。可是天天最好带回南京带，你考虑一下。”

  凌琳与我同住了半个月，我每天都感觉到身后有个人在默默监督着我。我是个自卑的人，家里现在多了一个能干的姐姐，我更自卑了。我怕我做错了什么，凌琳会挑出我的毛病。

  百日宴后，我打算送天天回常州。吃饭时，凌琳一声不吭。凌辉感觉到了什么，往姐姐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凌琳碗一推，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天天这么小，你们真狠得下心把他一个人送到乡下去？你们上班忙，爸帮你们看着天天就是了。”

  凌辉说：“我知道你为了天天好。可是当初已经说好了，让果果妈妈带到天天上幼儿园，现在让我怎么开口？”

  凌琳甩了一句“没良心”，气得饭没吃完就走了。凌琳一走，凌辉就冲我发火，“都是你把我姐姐气成那样的。”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在这个家，我像是个局外人

  在我的坚持下，天天还是送到了我妈家。刚开始，一连两周，凌琳都没来。凌辉打电话认错，答应过阵子就把天天接回来，凌琳情绪才好转了一些。

  凌琳经常问我，“什么时候把天天接回来？”被问得多了，我就有了一些看法。凌琳已经结婚十年了，为什么不自己生个孩子？从凌辉一家人谈话中，我断断续续得到的信息是，这些年是因为要照顾凌辉，作为姐姐，凌琳放弃了自己的幸福来成全弟弟的幸福。

  可是，照顾弟弟跟自己生孩子也不冲突啊。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团。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

  凌琳对天天是真的宠爱。她经常会给天天买东西，奶粉、尿不湿、衣服、玩具，总之变着花样地买。姐夫也很喜欢天天，凌琳给天天花钱，他从来都不反对。让我不满的是，凌琳一再催我赶紧把天天接到南京来。

  拗不过他们一家人，2013年5月，天天十六个月大，我把他接回南京。天天一来，笼罩在家里的乌云都散去了。凌琳经常过来帮忙照顾天天，心情也很好。

  凌琳买了一辆车，跟我说：“车给你们开，在南京，没个车，带小孩去哪儿都不方便。抱着孩子挤公交挤地铁太辛苦了。”

  可是，天天一回到南京，状况频出，先是感冒发烧，后来得过一次肺炎。每次天天生病，我就焦虑得不行。我偷偷在凌辉那抱怨：“是不是你爸不会带啊？为什么天天总是生病？我妈带的时候一次医院都没去过。”

  凌辉说：“这些话你千万别被我爸和我姐知道。谁家小孩没个感冒发烧的，至于大惊小怪吗？”

  9月的一天，我在幼儿园里上课，突然接到了凌辉的电话。天天在家里烫伤了。我挂了电话就赶紧往医院赶。

  天天已经会走路了，家里的东西喜欢乱翻乱摸。爷爷在厨房做饭，天天就站在小板凳上看。爷爷烧了碗热汤，天天按着碗边，整碗热汤都洒在后背上。

  我赶到医院，看着儿子半个后背都烫得不成样子，立刻就崩溃了。我质问公公：“天天不懂事，你怎么不看着他啊？”公公一脸委屈：“我哪儿想到他这么调皮？”

  天天住院了，我爸妈从老家赶来。看着外孙严重烫伤，我妈心疼孩子，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凌辉护着他爸：“谁家小孩子没有个磕磕碰碰，不要一有事情出来了，就去指责别人。”

  我和凌辉冷战了一个月。在这个家，我像是个局外人。不管什么事，我跟公公或者凌琳发生分歧，永远都是我不对。人前人后，凌辉都不会哄我两句。凌辉说了一句让我铭记于心的话，他说：“对于我来说，亲情永远大于爱情。”

  记者手记：这样的姐弟情谊让人羡慕。不过，一个男人结婚后，父母最好不要介入太多子女的婚姻。弟弟的婚姻，姐姐还是少介入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