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的一天，现代快报96060热线接到一位患者的来电：“我在溧水区中医院住院，发现院领导把办公室空出来给病人当病房，自己在住院处楼顶搭了个棚子，还有人干脆搬到地下室办公。一个医生对我说，‘条件不苦，只要能避风雨就好了’。”

  打来电话的，是溧水区67岁的王玉珍，她觉得，自己“一下子被触动了”。

  而当现代快报记者把王阿姨的原话告诉南京溧水区中医院院长邱贤澄时，他也顿时怔住了，这段简单的话，让他鼻子发酸，“有病人这么想，我们做什么都值了。”

  现代快报记者 王颖菲

  阴暗的地下室里，木板隔出一间间办公室

  王阿姨告诉现代快报记者，自己因为突发轻微脑梗，月初来到南京溧水区中医院看病。由于报销需要医院盖章，她在医生指点下，好不容易才在地下室一个角落里找到“医教科”。

  这个办公室的位置让王玉珍有些奇怪，“怎么会在这里办公？”屋里的医生笑了笑，“办公室让给病人当病房了，我们能挡风遮雨就好。”

  王玉珍一怔，觉得自己“一下子被触动了”。

  在王阿姨的坚持下，第二天，记者将信将疑地赶往这家位于溧水区中心位置的医院，并找到了老人家提到的“角落”——这间办公室并不好找，一直要走到地下室很深的位置，才能看到“医教科”的牌子。而这个地下室，已被医教科、总务科、设备科等“占据”了一大半。

  令记者惊讶的是，医教科的处境，似乎比王阿姨描述的更加“凄凉”——看似结实的墙壁，实际上只是一层木板；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里，塞了5张办公桌；窗户的一角为了装空调，凿了一个洞，雨水漏进来，墙壁鼓翘了起来。

  “刚搬来就碰上黄梅天，好多文件都受潮发霉了，有时候电脑都启动不了。”科长冷恩荣的心态不错，“就是有点霉味而已，还算冬暖夏凉。”

  冷恩荣说，把好的病房给病人用，是应该的。此外，他们也没啥可“抱怨”的，“领导在楼上，还不如我们呢。”他指了指对面病房楼的大平台，“夏天烤，冬天冻。”

  病房一床难求，三位院长带头去楼顶办公

  在住院部顶楼平台的一间活动板房内，记者见到了医院院长邱贤澄，并将王阿姨的原话带给了他。听完，邱贤澄一时也怔住了，突然觉得有些鼻头发酸，“没想到这点小事，被病人记在心里了。”邱贤澄有些感慨，“病人这么想，我们做什么都值了！”

  邱贤澄去年被任命为院长，病床调度，是他上任后面临的最棘手的难题。“过去一天两百多病人，现在一天大概八百多，病房奇缺。”

  他俯在天台围栏边，无奈地俯瞰着楼下四周，“不是医院不想扩建，是实在没有可能。”他指了指，“东西南北都动不得。”

  然而，不少赶来看病的农民很难接受医院“一床难求”的现实，呆到天黑也不愿离开。有人甚至“放话”，“你们没床，我搬床来，在走廊给我个地方就行。”

  对于邱贤澄来说，他必须承担来自两方的压力：第一是病人，“他们太可怜”；第二是医生，“被病人求着、催着，也很为难”。

  这种状况让医院的三位院长坐立不安，去年年底，一个看似“疯狂”的主意诞生了——把行政楼的所有办公室让出，改成病房。

  冬天冷得扛不住，就多去病房走走

  即将搬迁的“风声”一传出，顿时引起了嘀咕，“不是受罪嘛。”三位院长没说什么，带头在顶楼活动板房里选了一间办公室。

  邱贤澄和两位副院长的办公室，现在已经成为耳鼻喉科的病人病房。病房的两边，还留着当年办公室里的橱柜。有病人好奇询问，医生也据实相告，“这是原先的办公室改来的。”

  “我们原先不信，后来问问老病人，这才信了。”住在行政楼3楼的孔大爷说，“真的不是我们瞎说，这家医院的职工不容易。”

  现在三位院长的办公室，位于顶楼活动板房最里面的一间。20平米的房间，摆了三张大书桌。

  刚刚过去的夏天，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办公室即便开了空调，火辣的太阳隔着薄薄一层天花板，也将人“烤得直冒油”。

  对于即将来临的冬天，他们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冷是一定的，扛不住就多去病房走走。”

  “原来153张床，现在快253张了。”邱贤澄欣慰地说。

  好在，医院并不是没有“盼头”。邱贤澄说，政府已给医院划了一块130亩左右的地。不过，他们还得在这种环境下坚持几年。

  采访中的感动

  医患关系

  其实可以很融洽

  “人家对我好，我就感动。”王阿姨从11月初开始在医院挂水，体会到的种种，比记者来得更为真切。“医生从没冷脸，对我可耐心了，护士小姑娘也亲热得不得了，一口一个‘奶奶’。”说完她又强调，“他们可不是对我一个人这样，对所有人都如此。”

  然而，真正让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的，还是在地下室里医生的那句话，“我们条件不苦，只要能挡风避雨就行。”

  在医院里，和王阿姨想法一样的病人不在少数。

  “他们怎么这么好啊。”正在挂水的杨老伯和老伴谈起这件事，同样很感慨。“现在都说医患关系很紧张，别的医院我们不太清楚，反正这里很融洽。”

  院长邱贤澄并没有挨个问过病人，借这次采访的机会，他第一次听到他们的心声，一下子百感交集，“真的值了。”

  但是，他同时也感到难过，“我们不搬，苦的是病人。搬了，苦的又是员工。”

  然而，员工们似乎并不觉得多“委屈”。冷恩荣曾很诚恳地和记者说过这么一句，“我们工作的价值就在于病人，如果不把有限条件里最好的服务给病人，我们的工作，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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