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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1月20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3 上一篇 >>现代快报网
在明德女中,我有许多“明星”同学
  许燕吉 著
  湖南人民出版社友情提供

  [内容简介]

  “我是许地山的幼女,可惜在他身边的时间太短,但他那质朴的‘落花生精神’已遗传到我的血液中:不羡靓果枝头,甘为土中一颗小花生,尽力成为‘有用的人’,也很充实自信。”

  自传虽然讲的是个人经历,但却能真实而生动地反映一段历史。落花生的女儿许燕吉生活在一段动荡的岁月,从国家干部摇身一变成为铁窗女囚,名家才女嫁给了白丁老农,其间的艰辛曲折、酸甜苦辣,称得上传奇故事。

  [上期回顾]

  我和妈妈辗转来到南京,入读金女中无望,好在明德女中的校长同意收下我。

  到明德我上初三了,先生把我放到乙班,和初入南开一样,最后一排靠门口挤放着我的课桌。朝前一看,同学们的后脑勺有如发型展览,有长辫子、小刷子、短头发、长披肩,还有烫波浪、烫小卷的。花发卡、蝴蝶结、玻璃丝带,各色头绳,真是琳琅满目。我的侧前方是位留着披肩烫发,穿着掐腰西装的同学,正在讲她和男朋友在励志社骑马的经历;另一位身穿旗袍,涂着口红、化着淡妆的同学则说她参加交际舞会的各种步伐。同学们都听得津津有味,而我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儿,顿时感到和这些同学格格不入,陌生极了。孤独也有好处,能专心听课,得100分。

  很快学校有了新规定,所有女生头发一律齐耳,脸上不许化妆,周一有国父纪念周会,必须穿蓝色旗袍,其他日子可以穿白衬衫蓝裤子或蓝裙子。邬先生到教室逐个儿检查,有的同学哭起来了,而我觉得美滋滋的,都和我一样了。这时床做好了,我又开始了住读生活。

  明德女中是基督教长老会于1885年创立的一所老学校,没有三青团,也不建立童子军,但是有宗教课,有团契组织。教会学校一般政治气氛很淡,校外什么运动,例如声势浩大的“五二〇”反饥饿游行,明德就没人参加。国民党选总统,开国民大会,南京街头彩旗缤纷,国大代表又是打架又是自杀,热闹之至,校园内就没有任何反应。

  陈黄丽明校长是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体育系的第一期毕业生,留学美国回来后当过母校体育系主任。她参加过1936年柏林奥运会,是我国体育教育的老前辈,邬先生是她的学生,还有几位教职员都是体育系毕业的。由于对体育的重视,明德女中的运动会在南京是最有影响的。开幕式要求全体学生表演团体操,我们练了又练,校长都亲自示范,纠正动作。体育老师叫喜勋,后来是我国艺术体操的创始人。当年她风华正茂,英姿飒爽,光彩照人,站在指挥台上,下面是满操场白衣蓝裤、动作统一的少女们,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记者们把操场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不停地咔嚓响。我们学校的田径项目也是南京的佼佼者,球类更是常胜。

  进了明德女中,知道陈立夫、陈果夫的女儿都在本校,和同学们都一样,没什么特殊之处。我们同班的有国民大会秘书长洪兰友的女儿洪娉,国民党中央执委赖琏的女儿赖韵玫,我们都玩在一起,还到她们家去过多次。我们说赖琏是“党棍子”,赖韵玫也不生气。

  住读生的床做好后,新生们不分班级都住在一间大宿舍里,由于床位还是不够,凡是姐妹二人的就挤在一张床上。紧挨我床的是于右任的两个女儿:于绵绵和于无名。于绵绵比我大,反比我低一年级;于无名小,上初一。于绵绵穿得讲究,腿上是长筒玻璃丝袜,于无名穿得和我差不多。她二人老吵嘴,原来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于绵绵善于和人交往,我不认得“無”字,她告诉我“無”就是“无”。“无名”是姐妹中最小的,怪名字是她父亲亲自取的。还告诉我,他们是陕西人,讲的是陕西话,有一次还带来张全家福给我看,竟和我们的毕业照相仿。中间坐着美髯公于右任,两边坐的足有十来位妇女,于绵绵说都是她的妈妈们;后面站着两排,前面地上坐了一排,全是她们兄弟姐妹和侄子侄女、孙子孙女们,还指给我看她的大姐,说50岁了。她讲解时神态自若,似乎有这么庞大的家庭挺光荣的,而我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于右任还是书法家,凡同学拿个本子,或拿张纸求绵绵捎回去的,她都答应,而且星期日准给带回来。我心想,这于右任真没架子,小孩子求字他也给写。

  我还去过顾祝同家,是司娘的同乡朱女士带我去的。朱女士是顾家的家庭教师,顾的一个女儿和我同年级,在中大附中上学,我想借她的化学笔记看,就去了一趟。顾家也有好几房夫人,待遇也不同,这位和我同年的穿着也和我一般。朱女士说,顾祝同一概不管子女上学的事,谁有什么能力考什么学校就上什么学校,休想让他去说情上学。和我同年这位大概也属不受宠的一房,知道奋发读书,考上了中大附中,当时也是最难考的学校了。

  卫立煌的夫人韩权华是我妈妈的中学同学,我称她韩娘。我们到南京不久,她设家宴请我们,由此知道我在明德走读,中午啃馒头。原来卫立煌的小女儿卫道蕴就在明德上学,比我高两级,当下就说好让我每天跟卫道蕴回她家吃午饭。

  卫家在上海路南头,离明德不远,房子很大,是相连的两幢洋房,闲着一幢,住靠马路的一幢,有花园有车库。饭厅在楼下,长条饭桌,卫立煌坐在顶头,我算客人坐在他下首,韩娘坐我对面,卫道蕴和她姐姐坐我这边,她弟弟卫道然坐韩娘下首。卫道然比我小,在金陵中学上初二。这三位卫“道”各有各的母亲,而且都亡故了。吃饭时这大将军总对我问这问那。有一回问我籍贯,我说是福建漳州,他就大谈他在漳州打仗的事。我那时哪里知道什么打内战的历史,也不知如何回应,幸而韩娘总给我圆场。妈妈怕我脚长得快,给我买的皮鞋大,不跟脚,走在他家地板上咚咚大响,他就问我是不是错穿哥哥的鞋了,还哈哈大笑。虽然他似乎也没有架子,可我对他总心存畏惧,认为他属于开枪杀人的一类,和我家教书的不同。在他家吃饭还有一点儿不习惯,就是身后总站着一个勤务兵盯着我的碗,我刚吃完,他就上前一步把我的碗夺去,也不管我还要不要,就盛满一碗放到我面前。饭后,我就在两位小姐的房里坐了一会儿,等着卫道蕴叫我一块儿去学校。卫道然不像他的两个姐那么内向,常在饭后和勤务兵一起擦洗他的自行车,有说有笑的。

  40年后,我出差到北京,特地找到棉花胡同去看韩娘。60年代卫立煌回祖国有韩娘很大的功劳,她一直被聘为国务院参事。韩娘的心脏不好,躺在床上,看到我很高兴,问过我妈妈、七娘的情况,还告诉我她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的经历。那时卫立煌已病逝了。我怕她说话多太累,便告辞出来。卫道然在院子里等着我,他还记得我在他家吃饭的事。他谈到他父亲从南京逃到广州,又从广州逃到海外,脱离了蒋介石的控制,一路艰险,他都保镖在侧。他谦虚地说,他只爱玩枪习武,书念得不深,回来后在一家汽车公司工作,他夫人竟也是明德的校友。两个姐姐去了美国,一个哥哥在广州当教授,不幸为救人自己溺水牺牲了。我们谈了好半天,这次拜访后一年多,韩娘就去世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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