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7版:小日子·悦读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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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1月15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3 上一篇 >>现代快报网
如果我死了
请你帮我操办葬礼

  讲述人:托马斯·奥克,男,58岁

  我在越南出生。我是生活在越南的柬埔寨人。1967年,十六岁的我成了一名僧人。出家为僧后,父母将我送到柬埔寨,学习柬埔寨文化。

  1975年,红色高棉统治了柬埔寨。红色高棉告诉我们,必须脱下僧袍,他们把我们送到农村,从早到晚的工作。我吃过草,吃过生物,昆虫、壁虎、蜥蜴,什么都吃。

  一天,他们把男人区所有单身的人都喊出来,再把女人区所有单身的都喊出来,说是要开会。他们站在两群人的中间,一次就让六十对男女成了夫妻。其实就是喊着名字,把一对男女推在一起,让他们拉起手。“行了,你是老公,她是老婆!现在你们可以接吻了!”随意拉个男人,再拉个女人,拉到一起就是夫妻了。我们彼此根本不认识,也没有任何仪式,仅仅是让两个人拉起手。

  所以,我和妻子那时素昧平生。但是,假如我们胆敢不在一起生活,他们会杀了我们。

  我不觉得她是我的妻子,她也不觉得我是她的丈夫。我们只是觉得自己侥幸逃脱了遭受荼毒的命运。我们装作夫妻,但我们没有爱上对方,不,没有。我们入睡的时候,也是同床异梦。我们开始喜欢帮助对方,彼此理解。一个月之后,我们睡在了一起。

  在美国,你会寻找爱情,而在那边,我们根本没想过要寻找乐趣,寻觅爱情。这些都是不可能的,我们活得仿佛囚徒。真的,我们怕死,每天每夜都怕。我们思考如何才能活下来。如果我和她不在一起生活,他们就会把我们带走杀掉。我们无能为力。但是根据自然规律,孤男寡女在一起,日久便会生情,我们渐渐亲密起来。

  我在柬埔寨孤身一人。当我有了妻子,对,我会感觉略好一些,因为我有了一个可以谈天做伴的人。在那段时期,不管什么事情,你都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一旦第三个人传出去,必死无疑。只有夫妻之间才能互相保守秘密,还不能大声说,必须悄悄说。后来我们生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后来,红色高棉倒台了。我不能留在柬埔寨,因为1968年,我曾经支持身在越南的柬埔寨人发起的独立运动。我隐瞒了自己的背景,更改了姓氏,谎称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柬埔寨人。但我提心吊胆,知道他们迟早会发现真相。我不得不离开妻子和儿女。妻子不能随我离开,因为她的父母已经非常年迈。我陪着她生下我的又一个孩子。我走那天,女儿刚刚四个半月。

  离开妻子非常艰难,但我别无选择。第一:你想让我在监狱里生活吗?第二:你想看着我死吗?第三:你想让我活下去,但有一段时间背井离乡,将来可以重逢吗?你选择哪一个?如果运气不错,我会活下去,有朝一日回来重聚。如果我没有回来,那我就是死了。我有一半的可能客死异乡。

  后来,我来到了美国。有五年的时间,我和妻儿之间音信全无。五年后,妻子开始和我联系。那个时候,妻子儿女都想让我回家。但我根本不敢回去。现在,我的妻子生活得不错。她找了个男人为她帮忙,但他们没有结婚。她再也不想结婚了。

  后来,我遇到了自己第二任太太——钱妮。我们住在一起,钱妮就像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无所不谈,毫不隐瞒。但是我仍旧挂念我的第一任妻子,那个时候,我们处境艰辛,生活困顿,一切努力只为了求生。我对患难之妻仍有感觉。

  爱将人们联结在一起。他们对彼此的爱虽然并没怎么说出口,却心心相印。这就是真正的爱。如果人们理解爱的世界,就能明白,爱会带来更多幸福,更多宁静和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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