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诺兰

  时间：11月8日

  方式：电话连线

  记录：爱周刊记者 乐媛

  本故事为保护当事人隐私，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诺兰 莫非 韦恩

  关键词：安全感

  主题：有一天中午，莫非突然回家。拿出旅行箱，收拾了几件衣服。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出去几天。”我问他去哪里。他说，“我和朋友在苏州开了家培训学校。”

  妈妈鼻梁被打骨折

  我一边拿热毛巾给我妈敷脸，一边替她不值，“跟我爸离婚算了。”

  我妈跟我爸结婚30年，打了30年。喝醉了打，输钱了打，在外面跟别人闹别扭了回来也要拿我妈出气。

  有一年除夕，我妈天没亮就起来，去菜场买了新鲜的鱼肉，把晚上需要的菜择好，洗好。还给住在隔壁的爷爷奶奶送了早饭。

  吃完饭，妈妈说给我梳小辫。我搬了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斜靠在妈妈腿上，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和，我惦记着晚上那一大桌美味，心情好得不得了。

  辫子才梳了一个，就听我爸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诺兰妈，你给我出来，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我吓得一下子扑到了妈妈怀里。我妈也紧张地站了起来。我爸一进院子，就把自行车推倒在地上，一把抓住我妈衣领，不分青红皂白就扇了两耳光。“大过年的，你给我爸妈吃面条，是什么意思？做点好的给他们吃，你会死啊！”

  “是奶奶昨天晚上自己说，胃不舒服，今天早上要吃面条的。”我不知从哪来的胆子，从地上爬起来顶撞我爸。

  我妈怕我爸打我，“你快回屋里。”

  我躲到我妈背后，“不信你去问奶奶，”

  我知道又是奶奶在没事找事。奶奶总喜欢跟我爸爸说我妈坏话。还经常编造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我替我妈叫屈，可我妈总说，“她年纪大了。别跟她计较。”

  我爸有3个兄弟，本来说好，爷爷奶奶在几个儿子家轮流住，可他们在叔叔、伯伯家住不了几天就要跑到我家。奶奶总跟我妈说婶婶们的坏话，但当着她们的面，奶奶却总是笑呵呵的，一句牢骚都没有。

  最严重的一次，我爸酒喝多了，下手特别狠。我妈被我爸按在地上打，我妈的牙被打掉了一颗，鼻梁被打骨折了。到现在，一想到我妈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我就会不自觉地身体发抖。

  我总是问我妈，“你为什么不跟我爸离婚？”我妈总说，“你以为离婚这么容易？我那时候不懂，你以后找对象，眼睛可要睁大点。”

  “我才不结婚呢。”有个这样的爸爸，让我对全世界的男人都没有好感。我害怕婚姻，害怕坏男人、坏婆婆和婚姻里所有复杂的关系。

  妈妈却总说，“不结婚的女人是不完整的。”

  被校草盯上

  到了身边的朋友都开始有前男友的年纪时，我还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

  高中的时候，我有过暗恋的对象，那是个学习成绩特别好的男生。我对他的喜欢，更多是仰慕。我总是假装不经意地从他身边走过，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个问题，“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男孩？”

  大二那年，在参加一个社团活动时，我认识了计算机系的韦恩。韦恩是我老乡，更巧的是，他就住在我们家前面的村上，我们读的是同一所小学、中学。他家有一个亲戚也是我家的远房亲戚。

  韦恩是我们学校的校草，183cm的身高，还有一张长得像金城武的脸，不知迷死了多少小学妹。能跟校草认识，我感到很荣幸，但也仅此而已。我对自己的评价跟对婚姻的评价一样，除了差评还是差评。不管是身高、相貌还是气质，都不能令人满意。

  认识没几天，学校放暑假了。韦恩约我一起回家，还主动帮我买回家的车票。我单纯地以为，“校草也怕寂寞，路上也要人陪。”

  下了大巴车，韦恩坚持要送我回家。快到家门口时，正好遇到我爸下班回家。韦恩跟我爸打了个招呼，我爸竟然认识，“你是不是谁谁家儿子？我们老在一块儿喝酒。”

  晚上韦恩给我打电话，“刚看到你爸，我还挺害怕的。”

  “怕啥？”我以为是我爸长得凶。

  “你爸可是名人啊！他把老婆往死里打，我们这儿的人都知道。”

  我顿时觉得颜面扫地，真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

  “你真可怜。”韦恩叹了口气，“不过，以后你有我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韦恩接着说，“我喜欢你，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韦恩对我很好。有了他，我可以每天多睡一会。他会带着不重样的早饭到宿舍楼下等我，再骑车把我送到上课的教室。有了韦恩，我再也没打过水，打过饭，所有的体力活他都包了，有一次，他还把我的运动鞋拿去洗了。这事，被他室友嘲笑了好一阵子。

  我总问韦恩，“为什么你这么好的男生，就让我给遇到了呢？”韦恩说，“因为之前有个男人对你太坏了，老天就要派一个好男人来弥补你。”

  我接受这样的说法，也享受和这个好男人在一起的时光。

  快毕业的时候，韦恩给我的短信突然少了。我以为是找工作压力太大，没在意。

  有一天，韦恩突然把我约到操场，“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就像左手摸右手。”

  我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们在一起没有激情了。”韦恩把身子转过去。

  “你是想说分手吗？”我忍住没哭。

  “这是你说的。”韦恩头也没回地走了。

  我们的恋情就这么突然结束了，跟来的时候一样，毫无征兆。我对男人的认识，也回到了最初。

  我被安排相亲

  和莫非的相亲是我妈安排的。和韦恩分手后，我再也没谈过恋爱。

  我妈老说，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耽误自己一辈子。我反问她，“你这辈子不就是被我爸毁了吗？”

  我妈说，她会给我把关，一定帮我找个好人家。莫非是我妈精挑细选的人选。

  莫非的父母都是机关的干部，在南京有几套房子。莫非去英国读了两年研究生，回国后，在南京一所大学里当老师。我妈跟我说，“工作稳定，家境不错，最关键的是人好。我去见过了，放心吧。”

  我跟莫非的见面被安排在单位附近的一个咖啡厅，等我妈妈、莫非妈妈，还有中间人都散去，我们才有机会开始聊天。

  莫非话不多，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但我对他印象不错。莫非点了一份焗饭，我都快吃完了，他的饭还没有来。他没有一直按铃催服务员，只是等有服务员路过的时候，才很有礼貌地跟人家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催一下。”看到服务员爱搭不理的样子，我都有点看不下去。莫非始终保持绅士风范，一句难听话都没说。

  我想，这样有耐心、懂礼貌的男生应该能给我想要的安全感。

  莫非除了在学校教课，还在外面的培训机构做兼职。除了第一次见面吃饭，我们几乎凑不到可以一起吃饭的时间，顶多打打电话，发发短信。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谈了两年，两家人都催着我们把事定下来。因为工作忙，结婚的事我们都没有太操心。从选日子，到定酒店、买烟酒，大大小小的事情差不多都是两边的老人在张罗。

  结婚没多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老人们都很高兴，轮流来照顾我。我妈不在家的时候，婆婆就每天早上到我家来给我们做早饭。我下班了，婆婆早已在地铁站接我。

  只有莫非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碰上学生考试，他更是连跟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看着别的孕妇都是老公陪着散步遛弯，我羡慕得不行。

  婆婆看出我不高兴，劝我要往好处想，“现在像莫非这样愿意吃苦的孩子不多了。莫非出国就没花过我们钱。他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

  我认同婆婆的观点，也理解莫非的辛苦。但我还是觉得他太以自我为中心，莫非的世界里只有自己要做的事，只有他的想法、他的生活。我对他来说，好像只是个外人。

  他的世界里没有我

  宝宝出生后，一家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莫非却连一点当爸爸的感觉都没有，只沉浸在他的工作里。莫非没给宝宝喂过一次奶，换过一次尿布。有次，我让莫非帮忙拿块尿不湿，他竟然问我，尿不湿长什么样子。

  还没出月子，有一天中午，莫非突然回家。拿出旅行箱，收拾了几件衣服，说要出去几天。我问他去哪里。他说，“我和朋友在苏州开了家培训学校。”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我有点火大。

  “跟你说你也不懂，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莫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的身份证你看见了吗？”

  我在抽屉里把莫非的身份证找出来，“你出差，给学校请假、调课了吗？”

  莫非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辞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连辞职都不跟我说。”我追了上去。

  莫非却已经把门关起来了。

  我打电话给婆婆，“莫非辞职了，您知道吗？”

  婆婆啊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那他找工作了吗？”

  我告诉婆婆，“他说他和朋友开了家培训机构。”

  婆婆安慰我，“这孩子就是主意大，不过他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你放心，回头我说他。”

  除了在苏州开培训学校，莫非还在南京开了一所。不同的是，这回是他自己出钱开的，不是和别人合伙。相同的是，他还是没告诉我。

  这个消息，我还是听别人说的。那天，我和莫非跟他的几个朋友小聚，有个朋友的老婆，一脸羡慕地说，“嫂子好福气啊。莫哥这么能干，不像我们家这位，现在还在学校挣那点死工资。”那朋友立即接话，“等莫哥开第3所学校的时候，记得带上兄弟。”

  我心里犯嘀咕，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回到家，我问莫非什么时候办了第二所学校，他还是那句话，“跟你说你也不懂。”

  女儿快上幼儿园了。莫非买了套学区房。从看房到买房，他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起过。直到房子都弄好了，他才带着我和女儿一起去。“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下个月搬到这来住。”

  女儿高兴地从这个房间看到那个房间，我却在那个200多平米的房间里找不到一点点存在感。

  不出所料，房产证上，只有莫非一个人的名字。

  我不知道，对莫非来说，我在扮演什么角色。我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觉得我的想法很奇怪，“我拼命挣钱，给你们买大房子，住好的，吃好的。每个月给你们钱。你愿意上班就上，不愿意就回家我养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闺蜜们也说，“他是在给你惊喜。这样的男人，你要懂得珍惜。”

  可为什么我的心里只有惊，没有喜。我理解不了他的世界，也找不到自己需要的安全感，这个人人都说好的男人，我看不出好在哪里。我这个人人都羡慕的女人，却可怜得像个弃儿。■

  记者手记：好男人不用管，坏男人管不了。安全感不是别人给的，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不会把男人当成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