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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1月6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3 上一篇 >>现代快报网
为了练脚尖,高敏自愿坐上“老虎凳”
  高敏 著
  北京时代华文书局友情提供

  [内容简介]

  中国第一代跳水皇后高敏沉寂多年后,首次推出自传体励志书《敏·感:人生没有规定动作》,讲述她七十余枚金牌之上的人生修炼。

  和很多普通人一样,高敏从逆境中起步,经历被看轻、挫折、迷茫、犹豫,通过不断面对、考问和改变自己,她决战于全运会、亚运会、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世界杯、世锦赛、奥运会等一场场大赛,一步步走上人生的顶峰,成为一代跳水皇后。该书收录了她与困境交锋的不同寻常的经历、思考和体悟。

  [上期回顾]

  四川省省队担心高敏以后个子太高,压不住水花,差点淘汰她。

  1981年9月,在上海举行的全国赛,是我进入省队后的第一场大战。

  由于年龄太小,跳少年组拿不到分数,考虑到全队的成绩,我参加了成年组,跟都比我大的运动员去比赛。为了能在成年组里获得好成绩,我不断增加训练强度。

  那时,从成都到上海火车要两天两夜。上车后的第二天早晨,省队另一位教练刘教练对我说:“一小时后开始训练。”我纳闷,火车上这么小,难道让我翻空翻不成?压根没当回事。

  训练的第一项是跪脚尖。脚背下垫一卷毛巾,然后跪下去,坐在脚后跟上,一跪就是半小时,跪得脚尖又麻又疼,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不能动。那种麻和疼一点点刺进心里,又从心里蔓延出去。

  第二项是控腿。大家坐在中铺上,把整个腿和一半的屁股伸到空中,一控就是五分钟。最后一分钟时,两条腿激烈地哆嗦着往下坠,再多一秒,整个人就会坠下去。

  第三项是控腰。人躺在两个上铺之间,一边是头,一边是腿,屁股和腰悬在空中。

  第一组是面朝上,我一躺下,刘教练就用两条胳膊突然吊在我悬在半空中的肚子上,100多斤的重量,我的肋骨感受到了强烈的向下弯曲的“诱惑”,我往下沉,差点没坐在刘教练的头上。刘教练叫:“不能松,顶住了,就一分钟。”吓得我马上使劲把身体撑平。时间一秒一秒过得真慢,还有20秒时,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叫道:“不行了,我不行了,我要掉下来了。”大家都笑了。刘教练没笑,他用力说:“别叫,掉下来就重来。”我不敢再叫,终于等到看时间的队友说:“到!”我一屁股坐到了刘教练的头上。

  几分钟后,第二组开始了。这一组是面朝下,刘教练抬手往我悬在半空中的腰上一吊,我猛往下沉。我知道这次掉下去,腰一定会断,就拼命往上顶。我使劲抓住床单,闭紧眼睛,咬紧牙关,别说大叫,就是气都不敢出大了。那是我一生中过得最慢的一分钟,耗尽了我所有的力量。

  很多训练,都是用折腾人的方式,来改造人的耐性和极限。读书、生活、工作,又何尝不是如此。一个个难关的出现,逼着你穷尽的时候,也许正昭示着你改变自己的契机。

  在上海举行的全国赛上,我觉得跳得不错,尤其是3米板向前转体2周和反身翻腾1周半这两个动作,观众都为我叫好鼓掌。但由于难度太低,我还是得了最后一名。

  我想奋力冲出去,却遭受了铁一样的反击。

  无比沮丧中,有一名观众跑下来让我给他签名。我很吃惊,只有成名的运动员才会有人索要签名,可我是最后一名啊,但我还是很认真地签了。他坚定地对我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世界冠军。”

  这一句话,此后温暖了我很多年。

  什么是逆境?真正的逆境敢于对你说不,不管你怎么付出、怎么努力,只要它觉得你还没到那个点,它就会不断地、强硬地对你说不。

  在省队时,我有个绰号叫“锄头脚”,脚尖一直绷不直,入水水花大。越往后练,“锄头脚”对我的束缚就越大。

  为把我的脚尖矫正过来,刘指导费尽周折,声势浩大地找人专门为我定做了一张凳子,是按照以前重庆渣滓洞监狱里臭名昭著的刑具“老虎凳”独家仿造的,听着就恐怖。

  第一次对我“用刑”的时候,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坚强,死就死一回,绝不能哭。坐上“老虎凳”,刘指导让我弯起腿,把脚板平放在凳子上,用绷带把整个腿背绑在凳子上,绑到丝毫都不能动,再在脚腕下放两卷卷起来的大毛巾,让我把腿伸直。可脚背被绑着,脚腕下又有两卷毛巾,腿根本就不可能伸直。刘指导想到了一个妙招,用绷带绑紧我的腿,强行把腿拉直。当两条腿被拉直的时候,受到毛巾和绷带上下夹击的脚背,就变弯了。

  绑好后,刘指导和其他人离开房间,把我一个人丢下。

  一开始,就疼得难以忍受。我原本想即使什么都没经历过,也经历过太多的疼,怕什么。但这次一上来就泪水纵横。大约两分钟后,脚背上的骨头仿佛被一块块强力掰开,断筋裂骨的撕痛,让我忍不住放声大哭,大喊救命。

  当然没人会理我,又过了几分钟,脚背开始麻了,就像被成千上万根针扎着似的。我的心里充满了绝望,一个人被绑在老虎凳上大哭大叫,第一次体会到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原来天底下真有这种感觉。

  再后来,疼得失去了知觉,也没力气喊叫,只呆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的腿流泪,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刻钟后,刘指导终于回来了,慢慢地松开了绷带,拿走了毛巾卷。这时,我的双腿已经软软地瘫在凳子上,仿佛不再是属于我的,但稍微一动,便似万箭穿心。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钉”在凳子上半个多小时,才能慢慢地挪动一下脚。有谁知道,这样的“刑罚”,一上就是两个月。又有谁知道,后面的59天、59次,我是怎么让自己坐上去的。

  后来,有一天我做倒立,刘指导不停地夸我脚尖漂亮了,好看了。本该高兴的我顿时崩溃了,泪水顺着头发滴到了地上。我做完倒立站起来时,大家看到我红彤彤的脸上挂满泪水,都沉默了。

  1982年,武汉全国赛上,我拿到了少年组跳台比赛的第四名。这决定了我跳水的方向——跳台跳水。

  回到成都,随着跳台训练的增加,对身体尤其是手臂的力量要求更高,肘关节一天比一天痛。一开始,我咬牙忍着,后来实在痛得受不了,只好告诉刘指导。刘指导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没事,可能是小孩子长身体的痛。”我不敢再提这事了。可是,疼痛却越来越厉害,手开始伸不直了。每次跳水前我都要站在跳台旁,用旁边的栏杆把手扳直才能去跳。由于手疼没有力气顶水,手背会被水拍回来,打在头上,水花一个比一个大,手背肿得像馒头,越跳越差。刘指导很不满意,她越不满意,我就越不敢说手痛的事。

  一天晚上,队友不小心碰到我的头,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大家以为出了什么事,拨开我的头发一看,有好几块紫色的淤血。我才坦白每次入水头都会被手背和水拍到。刘指导马上带我去看了另一个医生,医生一看我的手臂立即判断:“骨折!赶紧照X光去!”

  第二天,X光片证实我肘关节骨头上有一条裂缝。我却有一种冤情得以昭雪的轻松,也有一种痛苦释放出来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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