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花善

  时间：8月29日

  方式：QQ聊天

  记录：爱周刊记者 乐媛

  本故事为保护当事人隐私，已在细节上做技术处理，文中人物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人物：花善 镇雄 石固

  关键词：西餐厅 上门女婿

  主题：镇雄一切归零，从服务员做起。每天走过前台时，他都会给我一个大大的微笑。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难过。我可以拿他的感情开玩笑，但我不能拿他的未来当赌注。

  聚餐之后他开始追我

  在认识镇雄之前，我从没想过会找一个外地的男朋友，更没想过要嫁到外地去。在我们那样传统的家庭里，这样的婚事，父母不会同意。他们只希望我能找个本地人，在他们身边，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我和镇雄是三年前在一个西餐厅认识的。我去那里应聘服务员，虽然我们年纪差不多，但他比我早去，我叫他“前辈”。镇雄对我很关照，我摆台不小心砸坏杯子，他帮我作掩护。有次过节，客人特别多，我怕来不及，把盘子、碗堆得高高的，还没走两步，就差点摔跤。镇雄看到了，赶紧跑过来帮我拿。“谢谢前辈，要摔地上，这半个月就白干了。”镇雄不喜欢我叫他前辈，每次我这样叫他，他都会一脸严肃地纠正，“请叫我镇雄。”

  做服务员没多久，我被调到前台，穿起了漂亮的制服。我最喜欢那制服上的小围巾，和空姐们戴的那种很像。有天，我正在系围巾，在镜子里看到镇雄走过来。我回头跟他打招呼，他夸我，“还是这身衣服精神，还显身材。”

  在那个不大不小的西餐厅里，镇雄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我把他当亲人。

  有天快下班了，主管给我们前台的几个小姑娘开会。开完会，主管说，“石固晚上要请我们吃饭，你们等会快点换衣服，打扮得漂亮点。”我有点好奇，“石固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他是不是要升职了？”石固比我们大好几岁，人老实憨厚，不如镇雄和我们走得近。“我还不是为了你。”主管拍了拍我的肩膀，“石固人不错，你考虑考虑？”

  我摸了摸主管的头，“您没事吧，年纪轻轻的怎么学起做媒来了。”她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都是同事，知根知底的，不挺好的吗？”我不知道主管为什么这么安排，反正心里挺不高兴的，“我不想去。”

  “不就吃顿饭吗？不愿意也没人逼你。”“你就只当为我们谋福利了。”我的小伙伴们故意摸着肚子，“等着吃大餐呢。”

  “能不能多叫几个同事？”主管见我松了口，“随你。十分钟后门口见。”

  我给镇雄打了电话，“晚上同事们聚会，一起去吧。”

  吃饭的时候，为了让石固明白我的意思，我故意没和他坐一起。小伙伴们也都知趣地没往那上面扯，只顾着各自胡吃海喝。酒足饭饱后，镇雄主动要送我回家。

  镇雄说，“你是不是拿我当挡箭牌？”

  我一愣，心里琢磨着会是谁把今天这顿饭的目的搞得路人皆知，“也不全是吧。人多了，不会尴尬。”

  镇雄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头一阵阵发晕。刚刚摆脱了石固，镇雄又来添乱，这是要逼我就范的节奏吗？

  谈恋爱只是儿戏

  一起上班的几个女孩中，我是唯一一个没有男朋友的。主管搓合我跟石固，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我对找男朋友这事不太上心。我个子不高，长得也不算好看。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婚姻会走包办路线。

  到了年纪，父母自然会给我介绍他们觉得不错的老乡。相亲，见面，结婚，生子，虽然按部就班，但也还算完整。

  石固和镇雄的主动示好让我心里有些烦乱。“男孩子追女孩无非就是想占便宜。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几句话在我的脑子里循环播放。我觉得镇雄破坏了我们原本和谐、看起来美好的关系。那些可以无拘无束一起逛街，去KTV唱歌，爬山打球的日子再也不复返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镇雄，甚至有点烦他。觉得他之前对我种种的好都是有预谋的。

  但镇雄对我的关心，相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吃饭时，他会帮我把饭和汤盛好。餐后的水果，如果是我喜欢的，他会把自己的那份一起留给我。

  我上夜班，他会在单位门口等我，接我下班。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觉得他居心不良。我故意给他摆脸色。甚至会当着同事的面对他大吼大叫，乱发脾气。吃饭的时候，我会故意不理他。

  他舍不得吃，夹给我的菜，我会直接放到别的女孩碗里，或者扔进垃圾筒。我下晚班，知道他来等我，就从别的出口偷偷溜走，还把手机关机，让他找不到我干着急。

  但不管我用什么办法气他，当众羞辱他，他都一如继往地对我好，而且从不怎么对我发脾气。

  我有时候真想问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全盘接受，你是怎么做到的？如果他没有超人般的心理素质，就一定有一颗爱我胜过一切的心。

  三个月后，我实在想不出折磨镇雄的新办法，跟他摊牌，“我父母是不会接受你的，他们不会允许我嫁到外地。”

  “谁说谈恋爱就要结婚？谈恋爱是谈恋爱，结婚可以再重新找一个。”镇雄说。

  我觉得这个方法不错。这样的恋爱谈得纯粹，不用背上婚姻的包袱。他对我的好，我心安理得地享受。

  镇雄的电话，我经常不接。有时手机里的未接电话全是镇雄的名字。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一个星期不和镇雄说话。可他从来都不会质问我为什么，反而会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同事们都看得出，“镇雄是真的喜欢你。”

  “真喜欢怎样？假喜欢又怎样？反正都是随便谈谈。”很多时候，镇雄“谈恋爱不等于结婚”的理论，让我对他不好变得理直气壮。

  他为我辞职

  镇雄偶尔也会抱怨，但声音低得我以为他在自言自语。有次我听见他说，“你跟人家很熟吗？”我知道他在说我和一个男同事。人家跟我借东西，顺便给我买了杯奶茶。临走的时候，我跟人家开玩笑，“下回奶茶记得半糖。”

  我对镇雄表达不满的行为表示很生气，“我跟你也不熟。”

  他立即道歉，“我没别的意思。别生气，晚上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为了我，镇雄愿意低到尘埃。他可以在大马路上跪在地上给我系鞋带。我的鞋脏了，他会悄悄地帮我拿去洗。他还愿意去超市帮我买卫生用品。镇雄总会找理由送我礼物，“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一百天，送你一盒巧克力。”“前两天，你说喜欢的包，我在网上找到了，送你。”我知道这些东西会让原本节俭的他对自己更加苛刻，但他坚持把好的东西留给我。哪怕是在路边买饮料，他从来都给我买牛奶或饮料，自己只喝一块多钱的纯净水。

  但我时刻提醒自己，我们是不可能的。我特别怕自己会和镇雄一样，入戏太深，最后难以自拔。

  过年回家的时候，父母给我介绍了对象。那个男生大我5岁，是我们隔壁村上的，家里条件不错。父母很满意，我也觉得无可挑剔。两家一起吃了饭，还举行了个简单的订婚仪式。这才是我该嫁的人。我对自己说，是时候和镇雄做个了结了。

  放假回来，我告诉镇雄，来年的十月，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他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泪如雨下。他抓着我的手，哭到差点喘不过气。

  说不心疼是假话，镇雄对我种种的好在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我强忍住眼泪，“好聚好散，恋爱不等于结婚，这可是你说的。”

  因为和我订亲的男生跟我不在一个城市，不到半年，他家就提出退婚。镇雄知道这个消息，带了一大捧玫瑰花到我住的地方。“这下你成不了别人的新娘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觉得对不起镇雄，更怕和他相处久了自己也会狠不下心，第二天悄悄地交了辞职报告。我还让同事们帮我保密，“我走之前不要告诉镇雄。”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才回老家第二天，镇雄就出现在了我家门口。旅行箱，半人高的背包，还有两个拎包，镇雄说，“我带着全部家当来投奔你了。”

  “你不会也辞职了吧？”我不相信镇雄会因为我离开南京。

  “是的。”他一脸很得意的样子。

  “不是说领导要提拔你，还要送你去上海学习管理吗？”

  “那又怎么样？管理什么时候都可以学。错过你，我会后悔一辈子。”镇雄说，“你父母不让你嫁到外地，那我就到你家来当上门女婿。”

  我怕重蹈覆辙

  镇雄和我一起重新找工作。他不谈薪水也不谈发展，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和我一个班。镇雄一切归零，从服务员做起。每天走过前台时，他都会给我一个大大的微笑。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难过。我可以拿他的感情开玩笑，但我不能拿他的未来当赌注。

  一个星期后，我和镇雄一起辞职，当天晚上就回到了南京，又去了原来上班的西餐厅。那天晚上，镇雄一直笑，他把所有的行李都拿着，一只手拖着箱子，一只手拎了三个包，背上的包比来的时候还要大，连脖子上都挂了一个包。我两手空空地跟在他后面。他像个孩子一样，跑跑跳跳，回过头来看我的时候，嘴巴笑得没合在一起过。

  我和镇雄终于可以像一对正常的情侣了。我不再没事找茬，他对我疼爱有加。我们一起租房子，冬天，他会把我手放进他的衣服里贴在他身上，给我取暖。半夜下班，只要我说饿了，他都会做给我吃。

  我们一起吃饭，他总把好吃的夹给我。只有我不爱吃，或者吃剩下的，他才会吃。我的话，镇雄都会记在心上。一次，我看见女同事织的鞋子好看，就随便夸了一句。镇雄听到了，就打电话让他妈妈给我做。有次我无意中看到硬币上的时间，说，“要是能把从我出生那年到现在的硬币都能找到存起来就好了。”他就处处留意，只要身边朋友有人有硬币，他就抢着看是哪年的，跟别人换过来给我存。

  和镇雄在一起的两年，我可以大声哭大声笑，可以不顾形象地扮丑，装怪，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这两年，我不敢回家。我怕一回家就会觉得跟他不现实。这也是镇雄担心的，每次只要提到回家的事，他都会害怕。

  今年年初，我哥哥要结婚。我想着，如果我能多带点钱回去，家人就不会反对我再来南京上班。那段时间，我工作特别卖力，除了正常上班，我还去一家服装店做兼职。在兼职的人当中，我的业绩总是数一数二。工作忙了，压力大了，我和镇雄的争吵也多了起来。我们都明白，“考验我们的时候又到了。”

  镇雄还是每次都让着我，我会因为心里窝火，半夜跑到阳台屋顶不下去。他就跑上来想办法把我弄回房间。吵完架我会离家出走，他就一直跟我后面直到我愿意回去。

  即使这样，过完年，我们还是分开了。镇雄总觉得压力大，常说心累。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们商量好彼此分开一段时间。

  这半年，我们约好不再联系彼此，不发短信，也不打电话。但我知道，他还在想我。他在空间里写，“原来的我，原来的你，原来的地方，等待奇迹的出现。”我没有一天不想镇雄，没有一天不想去找他。但我却没有勇气，每次都是我伤害他，放弃他。我怕自己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