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老友柯江赠其新作《看脸》，并嘱阅后评点一二。因感其书名颇为别出心裁，便当即翻阅了一下。殊不知立即被小说的题材所吸引，一口气竟读了一半。不想剩余的部分，却因公务等事一拖，竟用了一个多月才看完。为何对朋友之托如此懈怠，表面上看是事情多，究其原因，还是既无创作又无评论功底的因由导致胆怯，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踌躇不前吧。但毕竟有所承诺，即便是滥竽充数，也只能聒噪几句了。

  先说说《看脸》到底想告诉读者什么。

  《看脸》是一部结构简单、语言通俗、人物平凡的小说，但它同鸿篇巨制的大部头经典一样，都蕴涵着作者所要传达的基本道理，即通常所说的作品主题。作者通过记传体的形式，描述了主人公从一个普通农村人到城市人再到小有成就企业家的传奇式变化。而这每一个变化的历史符号和人物关系，则是通过脸谱来标记的。无论是从看脸、长脸、露脸到要脸的不同人生阶段，还是应对喜、怒、哀、乐万般脸色，小七有，特别是唐朝、梅局长、大表姐们，是逐步参悟到每个脸谱后面的人的本质，才得以在城市立足与发展的。以此，作者苦心向大家说明，脸面的背后，实际上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同的脸面只是不同的关系构成。

  作者在跋中说：“都市里的人们相互地看着别人的脸活着，快乐着、痛苦着、郁闷着、委屈着、忍耐着、经历着、发展着、前行着。”的确，每个人都离不开看他人脸和给他人脸看。脸面，就是人与人关系的物化形态。马克思揭示：人的本质不过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但对于小七有们来说，这过于抽象了。不如说人的本质是各种利害关系之和来得直接。每一种脸面，都不过是当事者处理相互利害关系的表达形式。脸面表达的预期与内心真实的想法，或相同、或偏离、或相反，均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地而异。著名的交友网站Facebook翻译过来就叫“脸谱”，告诉人们互联网上的交往对象首先是一个个的脸谱，是真是假，你须用心辨识。看脸的本领如同读心术，技艺高低有别、结果差之远矣！

  再说说作者要表达的另一个理念：平民英雄主义。

  《看脸》以小七有、大表姐、眼镜等走出山村的苦孩子为代表，试图塑造一群现代都市中的平民英雄群像。他们历经挫折、徘徊、焦躁、挣扎和打拼，最终站稳脚跟、各有所成。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胜利者是无可指责的。从没系统读过书的小七有到海归派陶一，不论教育、家庭、城乡、文化等等差异，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在城市化大潮中的生存方式和生活方式，看脸的背后是适应变化之道。努力才有改变的可能，拼搏才有成功的希望，梦想的大厦是由一砖一瓦的现实成功构筑的。这应该是贯穿小说始终的积极人生观。

  不过，从个人爱好讲，我对“眼镜”这个人物情有独钟。尽管柯江对眼镜花的功夫不大，在戏份上他只能算是个小小的配角，但简短的几笔，勾勒出一个更觉真实可信、栩栩如生的平民英雄。首先，这个人物遵守市场规则。倒卖购物卡致富之道，虽说是不免有点鸡鸣狗盗、雕虫小技，但却是行走在政策和法律的边缘，颇有些凭本事吃饭的聪明和硬气；其次，他知恩图报、一掷千金，大有仗义行侠的遗风；三是有自知之明、进退有度。面对“无想心家”这样绝对有发展前景的项目，仍然决绝地只赠予不投资，悄然离去。相比之下，小七有一干人的发达，则多少都有点偶然性在起作用，故而在某种意义上冲淡了人物的真实感，不如“眼镜”这位平民英雄更可信可敬。此谓留点小小的遗憾吧！

  颂扬向善的力量永恒，是《看脸》的另一个亮点。

  在这部新市民小说中，作者刻画了一批血肉丰满、性格鲜明的典型人物。上至显赫的市委书记、下至普通的农民工，在展现基本人性上，弱点都是相同的。从传统的道德来看，各有瑕疵，但这正是生活的真实，或许也是作者清醒务实的选择吧！

  生活中的道德完人几乎是不存在的。以小七有和唐朝为例，一个实现了自己从农民变城里人的梦想，一个完成了从两袖清风的机关小吏到呼风唤雨的大企业家的转变。社会地位的提升、个人财富的积累、脸面尊严的赢得，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努力，成为大多数人羡慕的成功典型。但这种成功，确又是通过诸多违反社会道德的方式完成的。按京剧脸谱为他们做个分类，是白脸还是花脸？真不好断言。黑格尔说过：“纯粹的的光明等于纯粹的黑暗”，中国也有“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古训。灰白相杂，让读者自己去体会吧。

  作者大概也无法在这群七情六欲的人物中，找到简明有效的裁定标杆。于是乎，在迷茫与纠结中，祭出惠雨大师——这个道德与智慧的化身，通过宗教完美主义，来实现作者对世俗社会理想式的终结。无庸讳言，由于笔墨不多，惠雨的形象可能有些单薄甚或虚幻，但毕竟让读者在一片物欲横流、混沌迷乱的现实生活中，看到一缕清新超然、至善至美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