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群小生命，因先天带有某种缺陷或是生了某种疾病，有的家庭贫困无力支付高额的医药费而被放弃治疗，只能慢慢等待生命的终结，有的是直接遭到家人的抛弃，飘摇于医院和福利院之间。

  在南京，一群爱心爸爸妈妈自发组织为这些孩子做着一些微不足道却足以影响他们一生的“小事”。活动发起人陈岑注册了“爱之翼儿童公益服务中心”，目前已有900多个妈妈参与活动，让34个孩子有了妈。

  “很多人觉得这些孩子有国家帮助，有福利院救治，为什么还需要我们？但孩子他是一个人，不仅仅是活着而已。”陈岑有些激动地说，他们是有国家养，但只能一个人在手术室里完成一切；在福利院里，有的孩子一躺就一天，望着天花板。精神生活对一个人非常重要，但他们却有着严重的情感缺失。因为缺乏母爱，这些孩子初次见人都会躲。陈岑回忆说，这些孩子无一例外都不会哭。哭，是一个孩子最基本的诉求，哭着就可以吵闹就可以要，但他们没有。可他们梦里会哭，晚上睡觉的时候蜷缩在角落里；眼神呆呆的，你对他好，他是这个表情，你对他不好，他也是这个表情；他会默默地哭，你瞧不见；他会吃东西不知道饱，即使吃到吐还是在吃……做了公益活动后，陈岑才从心理咨询团队那里了解到，“吃到吐还要吃”是因为孩子极度缺乏安全感。

  康复是一条很长的旅途。既然是旅途，旅客就会上上下下。正当“妈妈们”为这些孩子付出、视如己出的时候，他们却终有一天会要领养走。在情感上，有点让人难以割舍。但陈岑却坚定地说：“我希望他们在被领养走的时候能忘记我们，即使他们长大了，哪天我们擦肩而过了，也不要相识了，最好能忘记。”妈妈就是这样，很无私，只要孩子能好，就一切都好。而她们对自己，总是很残忍，付出再多，牺牲再多，也只是一笑而过。

  那么多孩子，你帮得完吗？每每被问，陈岑会笑着说一个故事：海滩上搁浅了很多很多鱼，你往海里怎么扔也扔不完，但你每捡一条鱼扔进海里，这条鱼它是在乎的。

  “老公一直很支持，陪我一起去福利院接孩子，但他也有怨言，之前很忙的时候我确实耗费了很多精力，把自己的宝宝放在了一边。可是他一边怨着，一边还是很乐意地帮着我。”慈善不总是光鲜靓丽的，做着慈悲的事情，也会遇到家长里短的问题，这就是生活，稀松平常。不一样的是，这是一件好事，没有人会反对，虽有怨言，但心中还是有爱。

  “我们做的事情在帮助别人，但我们也从这件事上得到了意外的回报。”陈岑回忆说，群里有个妈妈，她的小孩在学校喜欢“打人”，也很自私。因为妈妈在做这件好事，他现在都标榜自己是“爱心哥哥”，不仅不打别的小朋友了，还会主动把玩具给别的孩子玩。“很多妈妈都觉得孩子自私难教，你在跟他说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的时候，孩子也会看，妈妈在做什么，这就是身教大于言教。”

  请重新定义“妈妈”：

  爱并自由

  姐姐最近总是抱怨腰椎盘不舒服，我很自然地应了一句：“那就去看医生啊，多去推拿推拿，多活动活动。”姐姐突然很激动：“我去推拿，去锻炼，儿子怎么办？我每天晚上要帮他复习功课，要照顾他洗漱，督促他每晚最迟九点半要睡觉。夜里还要不停地帮他盖好被子。周末要按时接送他去上兴趣班。哪里有时间调理自己呢？”

  多么无私的母爱，但，是不是给人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压抑”？！

  都说“孩子是从妈妈身体里掉出的一块肉”。既然如此，那么这块肉应该就是属于妈妈的“私人物品”。也便不难理解，很多妈妈对孩子的温饱冷暖是那样的关心，对孩子的前程设计又是那样的紧张——均出自本能。而弗洛伊德曾毫不留情地指出，母爱其实不是“无私”的，从某种角度看，它甚至是“自私”的。妈妈极尽所有对孩子呵护备至，多数是因为孩子被看成了她的私人财产。如此亲子关系下的孩子，基本上都是不快乐的，要么就是成人化的孩子。这些孩子要么在恐惧中成长；要么被工具化般的蓄养：只有回报父母才是好孩子的唯一标尺。

  “妈妈帮”的成员们，看似个个都自己忙着吃、喝、玩、乐、创业、公益，但谁能否定，孩子在此过程的潜移默化中见识到新的世界、享受到快乐和心灵的撞击呢？

  作为一个已经怀孕37周有余，即将临盆的“新妈妈”，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想清楚，未来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妈妈，今后要带给momo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我很确定，决不能把生活过得像姐姐那样没了自我，我会活出一个全新的自我，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爱并自由”的母子关系。让孩子受到一个“主体”该有的尊重和自由。因为，momo是需要我照顾的幼孩，更是陪我走上“妈妈”生活的同路伙伴，他拥有和成人一样的选择权和免疫能力。

  现代快报记者 笪颖

  延伸阅读

  小宏伟是这34个孩子中的一员。一天上午，小宏伟突然发烧，护工给陈岑打电话，正是上班时间，陈岑很着急，跟领导请假，“我儿子生病了，要带他去医院。”然后叫上出租车，路上打电话通知多位妈妈，做了分工。一张母爱大网迅速张开。一个有私家车的妈妈立即请假，开车到“爱之屋”；一个妈妈在儿童医院附近上班，第一时间排队挂号；两个妈妈赶到医院先守着，负责开药、交费等事宜。等陈岑赶到“爱之屋”，宏伟已坐进私家车。到了医院，早已有妈妈挂了号，直接抱孩子找医生诊病……众人羡慕不已，“一个孩子看病，怎么有这么多妈妈跑来照应，太有福气了。”

  末了，陈岑给大家算了“一笔账”：“有妈妈有爸爸，一个孩子三个家庭坚持一年去照顾他们，平均也就一个月去陪他们一次，我相信大部分的家庭是可以承受这样的时间的。”

  现代快报记者 倪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