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6日早上，101岁的抗战老兵严开运，吃早饭时，吃着吃着就闭上了眼，再也没有醒来。

  “本来，严开运也要来参加这个座谈会的，但上周他走了。”昨天，在纪念南京保卫战75周年座谈会上，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以下简称纪念馆）馆长朱成山透露，如今南京城内健在的、参与过南京保卫战的老兵还剩下三人：88岁的李高山、90岁的程云、92岁的骆中洋。

  □现代快报记者 毛丽萍

  壮哉

  老兵

  严开运走了，他曾保卫南京

  75年前的12月5日，南京保卫战外围战斗正式打响。中国守军在南京卫戍司令唐生智的指挥下，誓死保卫南京，与日军浴血奋战，朱赤、司徒非、易安华、程智等10余位将军壮烈牺牲，10000余名爱国将士为国捐躯。

  在昨天的“纪念南京保卫战75周年座谈会”上，曾经参与过南京保卫战的老兵程云、李高山一身绿色军装，其他老兵则全部由家人代替前来，“骆中洋是因为年事已高，其他人都走了，严开运是刚去世的，”纪念馆相关人士表示。

  严开运的内弟汪奇回忆，11月26日晨，严开运像往常一样吃早饭，但吃着吃着就闭上眼睛走了，享年101岁，“什么话也没有留下。”严开运，1937年11月23日参加南京保卫战，担负教导总队指挥部防空任务，归教导总队指挥部直接指挥，任高炮连代理连长，曾率部击毁敌机一架。南京沦陷时，严开运为不让武器落到日军手上，在下关指挥部队将火炮沉于江底，后在炮火中渡江逃生。

  保卫战老兵，南京还剩三个

  “（日军）把机关枪架在窗台上，对我们头扫射，我比较矮，比别人矮一个头，打得人都排着倒下来，死人压在我身上。那个场面……现在回忆到这里，心里都非常难过。”仍健在的南京保卫战老兵李高山说。李高山13岁时参加粤军一五四师三营三连，任勤务兵，1937年奉命随部开赴淞沪战场。上海沦陷后，他随军撤退到南京，参加南京保卫战。1937年12月13日南京失陷后，他在挹江门内被日军抓捕，被押至八字山公馆遭到日军机枪扫射，在集体屠杀中幸存，后被日军抓去做苦力，随后躲进宁海路难民区幸存下来。

  90岁的程云老人则是1936年3月在武汉军校11期参军，后分配到南京教导总队三大队五中队，任少尉排长，1937年上海沦陷后，撤退到南京，参加南京保卫战。1937年12月南京沦陷后，他躲避在江东门江边，逃出南京后，步行去武汉原部队归建。

  两位老人除了听力不太好，身体还算健朗，只是复述当年的经历时，声音颤抖，“（战争）惨无人道、太残酷了……世界需要和平。”他们说。朱成山透露，如今南京城内健在的、参与过南京保卫战的老兵，已经只剩下程云、李高山、骆中洋三人了。

  保卫战和老兵，不能被遗忘

  “南京保卫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体现的是一种精神。”昨天，朱成山指出，南京保卫战中中国守军坚韧不拔的英勇抗争精神永远印记在人们心中，“这些老兵不该被忘记，这段历史要传承。”

  朱成山表示，目前参加南京保卫战的抗战老兵年事已高，为保留历史证据，“口述史”工作要抓紧。会上，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研究会副会长孟国祥也指出，南京保卫战具有重要的意义，同时，保卫战与南京大屠杀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值得深入研究。

  传奇

  一生

  击毁敌机

  黄埔出身的严开运是炮兵。1937年11月26日，时任教导总队二团十三连一排长的严开运带炮兵排，从淞沪战场回到南京备战，和战友们在紫金山、麒麟门、中山门一带设防。紫金山作为历来兵家必争之地，一场恶战难免。

  此前，教导总队已在南京地区驻防四五年，被称作蒋介石的“铁卫队”，辖有三个步兵旅，仿效德国步兵编制，全队3万多人，是南京保卫战中实力最强的部队。去淞沪战场前的严开运在南京负责防空，南京的山水街道都十分熟悉。根据战前动员，严开运等官兵已经做好死守南京三个月的准备。

  12月5日，南京外围战正式打响，紫金山和雨花台战斗的惨烈出乎想象。

  12月10日，升任代理连长的严开运和小炮连被配备在二线阵地，战斗中击毁一架敌机；他已听到要撤退的传闻。当时，教导总队规定，击毁一架敌机奖励500元，严开运特地跑到指挥部去领奖金，没想到，这一次却领来了撤退的命令，并被要求把武器和不便携带的全部毁掉，或埋藏起来，绝不能留给敌人。

  舍不得扔掉装备的严开运带连队向下关码头出发。他不曾想到，因撤退无序，兄弟部队的很多官兵死在通往江边的路上。

  火炮沉江

  撤退路上埋着地雷，旁边还用白色标语写着“小心，地雷！”这样一来，严开运的并列纵队变成一列从路旁绕过，原本两小时的路程走了四个多小时。到达下关时已是午夜12点，“大江茫茫，连人都不知怎么办，哪还能渡炮呢？”于是，严开运下令把火炮沉入江底。

  沉炮后，严开运和战友来到江边，友军用几块木板结成小筏摆渡，同意带严开运几人到江心洲。到了江心洲，本以为能找到些门板、水缸等工具，但一无所获。最后，还是战友戴勋想到了用粪桶渡江的办法。他们把几个粪桶的口部向下当作浮囊，四角用一些树枝连着，解下绑腿捆牢，再铺上芦苇，渡筏就做成了，然后用大碗做桨向江北划去。

  为了保命，早已感觉不到江水的冰冷。半路上有的粪桶浸水下沉，严开运一阵紧张，和战友们拼命划，希望下沉前到岸。此时天已放亮，日军飞机开始在江上扫射，但严开运已经顾不得头上了。危急时刻，北岸一条小船驶来，一位50多岁的老汉来接应，让严开运等人喜出望外！

  运载老人的小船到江北已是12月13日黄昏。在岸上他们吃了船民的饼后连夜向滁州赶路。这一天，南京沦陷。日军开始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30余万同胞遇难。

  参加受降

  带着一腔悲愤撤离南京的严开运，找到部队后转战各地，一直盼望有朝一日打败日军，一雪国耻！这个日子在离开南京近8年后，随着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而终于到来。9月9日上午，侵华日军投降仪式在南京陆军总部大礼堂（现为南京钟山宾馆）举行，南京城一派欢腾景象。内心激动不已的严开运以国民政府陆军总司令部作战处上校身份，参加了侵华日军受降仪式。当看到冈村宁次在投降书上签字的那一刻，眼泪禁不住蒙上了双眼……

  解放战争爆发后，严开运随着部队节节败退。1950年，身为国民党第十二军少将参谋长的严开运，在四川毅然起义，成为解放军的一员，先后在南京军事学院、宣化炮兵学院和二炮战术研究处任职，直到在南京退休。

  去年9月9日，恰逢严开运老人的百岁寿宴，地点正是如今的钟山宾馆黄埔厅，也是他参加的日军受降仪式所在地，更是他当年和妻子的婚宴举办之地。“他与南京有着众多的机缘巧合，尤其南京保卫战那段历史更是刻骨铭心，直到晚年还跟我们讲起。”内弟汪奇老人说。今年11月26日，亲历了众多大事件的严开运老人安详离世，为南京这座历史名城留下传奇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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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大屠杀幸存者赴日参加证言集会

  昨天，记者从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获悉，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夏淑琴和余昌祥将相继启程奔赴日本参加集会，并向当地民众讲述当年历史。

  夏淑琴将于今天启程，到日本大阪、京都、福冈、冈山、神户、金泽、名古屋、东京参加“证言集会”，历时12天。其实早在1994年8月，夏淑琴就已经到日本与当地群众进行过面对面的交流，她也是第一个奔赴日本做证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

  而余昌祥则将于12月12日启程，到日本福冈、熊本等地参加“证言集会”，历时7天。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馆长朱成山表示，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赴日证言有利于在共同历史认知的基础上实现两国人民的和平交往，所以自1994年后这项工作一直在持续，“包括这次，赴日证言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已达45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