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高架桥出事了!”8月3日,6点时分,天刚蒙蒙亮。河北省抚宁县台营镇七家寨村民楚宝良被村广播突然响起的喊声吵醒。这时候,楚宝良的手机也响了,姑父王德才告诉楚宝良,“你家弟媳妇出事了!”
7个人死在高架桥上,桥下玉米地旁发现2个死者——其中一个便是楚宝良的弟媳妇孙银侠。
“大秦铁路火车撞人事件”追踪
死者家属可能会得到25万补偿款
岗亭无人值班,火车没鸣笛示警
台营“栽花队”
他们在秦皇岛栽花。干一天活,早7点到晚7点,男子80元,女子50元。每日早出晚归。
楚宝良事后统计,9名死者中,除了1人是男性,其余8人均为女子,这些遇难村民均来自台营镇各村。“这与他们栽花的工作有关。”楚宝良说。
综合多名幸存者的讲述,清晨爬上铁路高架桥的村民大约21人,女的有15个左右。
楚宝良弟媳孙银侠便是其中之一。孙银侠50岁了,还在外出打工。“他的丈夫5个月前病逝,死于肠系膜血栓,欠下10多万的外债。”楚宝良介绍,“她想挣点钱,不能还债,也能贴补家用。”
台营二村的陈桂茹,也是为减轻家里经济负担,61岁了,仍加入了“栽花队”。陈的爱人身患脑血栓,“她不管天冷天热,都要外出干活。”
程果才是男队员之一,黝黑的脸,佝偻着背,66岁仍外出打工。他们跟了一个叫汪庆福的包工头,在秦皇岛市区一个叫“时代逸城”的小区栽花。干一天活,早7点到晚7点,男子80元,女子50元。每日早出晚归。
死者王桂芝家住七家寨村,前天下午,记者来到王桂芝家中。王桂芝的丈夫王立成(音)患脑血栓三年,生活早已不能自理,说话也不利索,每当有家人哭起来,王立成也忍不住痛哭。
据王立成的儿子王斌介绍,出事以前,一直是母亲来照顾父亲,母亲是利用农闲时期,外出打零工,不想遭遇横祸。王斌说,“我到了以后才知道妈没了”,王斌哭诉着说,“妈的头部有个大口子,这是致命伤”。
事发后,抚宁县及台营镇政府工作人员来到王桂芝家,初步提出给予王家25万元的补偿款,王家暂时未对此数额提出意见。
冲毁的便道
在很多当地村民看来,如果出村的便道没有被冲毁,可能这出惨剧就不会发生。
在很多当地村民看来,如果出村的便道没有被冲毁,可能这出惨剧就不会发生。
从地理位置上看,孙银侠所在的七家寨,在迷雾河的西侧,村民出村进抚宁县城,三抚公路(即363省道)是主干道,横跨迷雾河的迷雾河大桥又是必经之地。
迷雾河大桥连接桥西的七家寨和桥东的迷雾村,因年代已久,迷雾大桥已是危桥。今年上半年,汛期将至前,迷雾河危桥被推倒重建。但一直到8月3日事故发生,迷雾大桥仅浇筑起几个水泥墩。为方便路人,施工方在紧邻迷雾河大桥桥墩南侧建起一条便道。
楚宝良回忆,7月下旬北京暴雨过后,秦皇岛普降暴雨,7月底,迷雾河今年第一次发洪水,便道被冲毁。
在便道冲毁前,“栽花队”包工头汪庆福开车早晚在村口接送村民。幸存者程果才告诉记者,迷雾大桥便道冲毁后,包工头改由分段式车送,“先把村民送到高架桥西侧护坡处,走过高架桥,在桥东侧的路口接。”
“如果不走便道,七家寨要出村进县城,必须绕道,走上几十公里,还可能出不去。”楚宝良分析,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栽花队”找到了一条“捷径”——穿过迷雾桥北侧200米的大秦铁路迷雾高架桥。
东西走向的迷雾高架桥,桥面有南北两条铁轨,桥东、桥西两侧北面设有岗亭。
多个幸存的村民告诉记者,走上巨各庄的铁路护坡,见到了岗亭,“门锁着,没有人”。
幸存者称,他们在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的情况下,轻松地上到了高架桥。
大风!大风!
51岁的刘晓玲正迈步往前走,背后一阵大风,身体被刮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便道上。
王德才说,他们都快走到高架桥东头了。这时,首先在南侧铁轨上,由东往西,迎面驶来一列空火车。
“桥上有雾,挺大。”上了年纪的程果才说,视线距离一两米,他看不见前面的人,但听到有人喊,“来火车了,大伙儿注意。”接着,程果才感觉面前迎来一阵风,他赶紧猫腰抓紧铁栏杆,“全身直哆嗦”。
但意想不到的是,第一列东头来的火车还没从身边驶过,背后刮起一阵巨风——紧挨着的北侧铁轨,打西头跑来一列装煤的火车!
“煤车突然由西往东,从背后驶来,没有鸣笛,没有减速。”王德才说,一眨眼工夫,就到跟前了。幸存的村民分析,可能是第一列火车正从身边通过,才没听见背后有火车驶来。王德才说,他双手紧紧地拽住高架桥便道上的铁护栏。“风太大了,上衣被掀了起来,肩膀上装饭盒的袋子被刮跑!”王德才被巨风刮倒在地。
好在王德才和程果才“死拽着护栏不放”,逃过一劫。他们的女工友则没那么幸运。
七家寨51岁的刘晓玲正迈步往前走,背后一阵大风,身体被刮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便道上,晕了过去。
台营一村49岁的庞淑清和2个女工友跟在队伍的后面。火车经过时,庞淑清害怕,赶紧背向火车蹲下,手扶栏杆,紧闭双眼,“再睁眼睛的时候,旁边的两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程果才描述,北侧的火车开出七八十节车厢后,停了下来,他睁开眼往前面看,“头朝北的、头朝西的、头朝东的都有;仰的、躺的都有;有的还光着膀子,衣服不知道跑哪去了。”
质疑
为何不抢修便道?
事故发生后,出村便道被冲毁后为何没有迅速抢修,成为网友质疑的焦点。抚宁县交通局对此进行了解释:
7月28日下午5点当地突降暴雨,大水漫过三抚线公路便道1米多。此后抢修多次,便道再次被冲断。
8月2日,抚宁县交通局上午现场检查防汛工作,发现水流过大不具备抢险条件,只能待水位下降后立即组织抢修。8月3日早晨,一些村民为走捷径冒险越过铁路护网,事故发生。
列车是否鸣笛?
多位村民证实,事发时迷雾村周围弥漫着大雾,也正是大雾导致当时在铁路桥上行走的村民没有及时发现列车。
据了解,列车运行时一旦遇到大雾天气,机车前照灯和侧灯必须昼夜开放,在运行途中尤其是过桥梁、隧道、转弯、人口密集地段以及浓雾难以消散的山区要多鸣笛或鸣长笛,在能见度不足200米时,应适当降低列车运行速度。
“并没有注意到火车是否鸣笛。”据一名伤者称,当时他们发现后面来车的时候火车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多名住在周围的村民也证实,“并没有听到火车鸣笛,只听到了火车急刹车的声音”,村民们说,若列车事先鸣笛,肯定会引起注意,或许能避免悲剧发生。
截至前晚,抚宁县官方与铁路部门未对鸣笛事宜作出正面回应。
为何无人阻拦?
前天下午,记者在现场看到,村民们翻越的栅栏高约一米,但是护栏中有不少铁丝护栏已被人为扒宽,有明显的翻越痕迹。
距离翻越栅栏10米处有一个铁路岗亭。村民们说,该岗亭内有专门的值班人员驻守。
有知情人透露,事发后岗亭的看守人员已被铁路警方带走调查。
综合新华社、《新京报》、《京华时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