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采夫 （专栏作家，现旅居爱丁堡）

  不止一个人抱怨，他们看到了最难看的一届欧锦赛，荷兰丑陋，德国一般，意大利尚可，英格兰庸俗，法国失望，即使西班牙也踢得眉目不清，看着闹心。这么说有道理，在巴萨、曼城和皇马的欧冠映衬下，国家队黯然失色、球员疲惫不堪确是事实。我猜测第一轮之后，比赛将会渐入佳境，几大强国会展示出漂亮足球，但英格兰除外。

  在那些抱怨的人中，最后总不忘加上一句话：俄罗斯踢得可真漂亮。深刻地认同这个说法，首战4:1灭捷克，次战1:1平波兰，俄罗斯人展示了他们独一无二的风格，异常简洁的传球，快到极致的反击，妙不可言的传切，很像荷兰，像巴萨，但又有很大不同，带有斯拉夫人的简约明快，成了属于俄罗斯自己的踢法。其实早在2008年欧洲杯，希丁克率领俄罗斯已经亮剑了一次，阿尔沙文把范巴斯滕的荷兰队杀得欲哭无泪。这让我对国家队风格的师承问题有了一点好奇，并想起了一位伟大的教练。

  俄罗斯队的教练是艾德沃卡特，他的前任是名帅希丁克，都是荷兰人，有球迷说艾德沃卡特只不过收获了铁帅种下的果实，这是不公平的，他们两个都是荷兰教练，足球理念一脉相承，使俄罗斯队在六年时间里保持了打法的稳定。艾德沃卡特并非泛泛之辈，他曾两次担任荷兰国家队主教练，而他在国家队的起步，师从的是大师米歇尔斯。米歇尔斯在世界足坛的地位和气质，大约类似于《笑傲江湖》里的风清扬，他缔造了革命性的全攻全守流派，培养了克鲁伊夫等巨星，1992年欧洲杯前，“将军”米歇尔斯第二次担任国家队主帅，率领荷兰三剑客征战欧洲杯，把当时的小艾任命为自己的助手，并在欧洲杯后将帅位让给小艾，顺便连绰号都送给了他，江湖人称“小将军”。艾将军和克天王一样，都是米歇尔斯教练的门徒。从这个地方算，俄罗斯继承了荷兰足球的理念，又融合了前苏联的斯拉夫足球，就有了现在的俄罗斯队。

  《泰晤士报》评过一次战后世界50名帅，米歇尔斯名列榜首，现役几乎所有的荷兰教头，都可以称为米歇尔斯的徒子徒孙。他的价值在于奠定了荷兰足球的风格，而他的门徒四处传道，又将荷兰足球的理念传播到世界。米歇尔斯在巴塞罗那当过教练，在他之后，克鲁伊夫更是奠定了巴塞罗那的足球魂魄，既依靠整体又自由发挥，每个球员都是可以随时脱离位置，随时变换角色，形成水一样流动的战术打法。这才有了今天的巴塞罗那几代梦之队。而现在的西班牙国家队，基本照搬了巴塞罗那的打法，博斯克摆出的“460”阵型，甚至照抄了瓜迪奥拉的战术。从这个角度看，俄罗斯队和西班牙队还有亲戚关系，只不过西班牙是嫡出，而俄罗斯是庶出，西班牙的荷兰味道要更浓一点。

  反倒是荷兰队，全攻全守血统的正宗继承人，却骄娇二气严重，简直成了太子党足球，反倒给祖师爷丢了脸，被远房兄弟给比得颜面全无。

  当然我是一个不靠谱球迷，如此排辈自然让大师级球迷们耻笑。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再离谱一点，当今的中国队，跟西班牙踢热身赛时，是不是风格有些依稀仿佛呢？卡马乔虽然是皇马派，但崇尚的依然是西班牙风，所以如果论辈分，中国队倒也可自认是米歇尔斯的徒孙系，和俄罗斯队大概算表兄弟吧。

  但是这么攀亲戚人家肯定不承认，因为中国队血统太乱。查一查中国队的家谱，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学的匈牙利，八十年代前五年苏永舜学的是南美技术风，后五年曾雪麟学的欧式力量风，戚务生看不出是什么风，米卢带来了东欧足球，到了沈祥福，推出“后场学意大利、中场学荷兰、前场学巴西”的杂交足球，现在是卡马乔。

  任何一种足球理念，没有几代人的潜移默化，就无法成为自己的风格。所以我只能说，起码截至目前，我们还没有师承，我们还是自个玩的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