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提要：可以说，我们看到的阶梯电价方案听证会，是一次相关利益主体的理性博弈过程，是行政决策民主化、公共管理规范化的一次良好实践。我们不能只看到民众省几度电钱这样的“利益小算盘”，还应该看到公共政策逐步走向透明、公正的“制度方向盘”。

  备受社会各界关注的阶梯电价方案即将在全国推行。12日新华社报道说，记者从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获悉，各地普遍表示将在阶梯电价听证方案基础上适当调高第一档电量标准。

  我们认为，这是国家有关方面尊重听证会民意表达，寻求利益均衡的实际步骤，同时，也为改变听证会长期以来听而不证、“听证失语”现象，提供了导向性范例。在重大价格政策上“收回成命”，在价格调整标准上“不持己见”，与其说是决策主体对听证建议的“妥协”，不如说是公共政策追求一种“听证平等”的制度性进步。

  从关起门来定价、一纸通知执行到举行听证会，让公众知情参政，直到今天政策向民意“让步”，应该说阶梯电价听证会在改进民主决策、对行政监督的重心从事后阶段提到事前和事中阶段，开了个好头。

  听证作为一个舶来品，是公众参与行政决策的路径依赖。但这条路走得并不轻松。我国的行政听证是以价格决策为突破口的，因为价格与民生息息相关。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几乎所有的省会城市都举行过价格听证会。但是由于中国听证制度尚处于起步阶段，加上价格政策涉及经营者与消费者的天然利益对立，而多数经营主体与政府利益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故许多价格听证会最终名实不符，成为涨价的“民主表演”，听证中的相关利害人——经营者、消费者、监管者等博弈主体，权利不平等，消费者话语权得不到切实保障，对关系群众切身利益的公用事业价格、公益性服务价格、自然垄断经营的商品价格等政府指导价、政府定价，民意往往起不了太大作用。听证会成为广大群众被动接受价格政策的开始。

  不过，这次的阶梯电价听证会，“出乎意料”地让这种惯性变轨了。

  自5月上旬以来，全国已有29个省份就推行居民阶梯电价制度先后召开听证会，近千名听证参加人直接参与听证。综合各地听证会的情况，有个特点值得我们留意：虽然各地听证参加人的主流意见是赞同推行居民阶梯电价制度的，但普遍对第一档电量设置标准偏低、家庭人口因素考虑不周、季节和地区差异缺乏区别等提出意见。在江苏的听证会上，也出现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反对声”。

  听证会出现了不同于方案的反对意见，民意与决策者的“改革路径”发生了分歧，怎么办？这是对听证制度是否完善和成熟的检验，也是对公共决策领域针对科学化和民主化的要求，能否切实确保公众知情权、表达权、参与权的考验。

  按常理，既然主流民意赞同，方案又有具体的调查数据支撑，加上宏大的节能减排背景，强行通过并施行初始方案也未尝不可。但我们知道，如果对阶梯电价听证会的“听证异声”置之不理，不有效回应听证代表乃至大众的质疑，这肯定有悖于听证会的初衷，也是对听证公正性价值的藐视。听证公正仅仅成为口头的说辞，而不能得到真正的实现，不仅损害听证会的“面子”，更重要的，是政府决策公信力的丧失。

  从这个意义上说，“方案有变”，是听证理念悄然转变的迹象。

  除了对第一档电量标准表示要调高，国家发改委有关负责人还表示，针对“一户多口”、“几代同堂”等家庭人口差异问题，各地表示将进一步细化方案；关于免费电量操作问题，有些地方已经明确要按照尽可能方便老百姓的原则，通过“先征后返”或“即收即退”等方式确保低收入群体免费电量发放到位；通过设置不同季节电量标准等办法解决季节差异问题。

  利好的不止一条，各地听证会上代表民意的几点主要“异见”，这次几乎全部都有了明确而积极的采纳。可以说，我们看到的阶梯电价方案听证会，是一次相关利益主体的理性博弈过程，是行政决策民主化、公共管理规范化的一次良好实践。我们不能只看到民众省几度电钱这样的“利益小算盘”，还应该看到公共政策逐步走向透明、公正的“制度方向盘”。

  5月16日，快报社评以《不能让阶梯电价方案听证会的民间声音沉没》为题，表达了我们对经营者和有关决策层面呼应民声、尊重民意的期待，今天，我们得到了我们预期中的答案。我们为公共政策的民生倾斜感到高兴，更为舆论越来越靠近“政策可行性”而欣慰。社会的进步就有赖于各界的倾听、包容、协商、让渡。

  也许，利益相关人追求与其能力相称的最优利益配置格局，是一种无法回避的规律，那么，健全群众利益诉求表达机制，让利益分配的公共政策越加民主化、科学化，则是克服规律缺陷、杜绝权力弊端的不二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