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医学生钱忠利毕业于洋洋淀医学院，从小为人正直，讲究哥们义气。经过失业、失败的磨难之后做了医药代表。钱忠利和医药代表小梅产生了恋情，又被护士范莉的美貌吸引，三人之间出现了感情纠葛。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药品代理商生存空间很小，各个环节都要打点。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钱忠利违法私自加工假药。纯真的钱忠利彻底陷入了吃、喝、嫖、赌的社会大染缸……

  [上期回顾]

  钱忠利到了广州，跟着大学同学谢名贤当起了医药代表。可是，上班第一天，他就把医院的人得罪了，结果自己下岗了。

  钱忠利每天找各种各样的招聘广告。有一个民营医疗集团招聘医生，钱忠利把简历寄过去，对方很快就回复录用了。钱忠利满怀信心地到医疗集团工作，结果工作地点只是三元里的一个小诊所。

  但无论是大医院还是小医院，只要能解决百姓疾苦，就是好医院。老板开出的待遇也有吸引力，底薪2000元，每用一支抗生素提成30元，一个月能赚5000多，这在钱忠利眼中算得上是上流社会的收入了。

  钱忠利上班后才知道这个诊所只看一种病——性病。老板指定了一位四十多岁的陈教授指导他。他终于明白了，只要是皮肤上的问题，例如，长个小疖子之类的，都叫性病。医生处方上永远也是那个抗生素，另外加上1号或2号外用消毒水。1号消毒水用到十天后再换成2号消毒水，这些消毒水是由护士负责给病人涂抹的，病人不得带出诊所，号称是祖传秘方，天机不可泄露。

  他们每天见到最多的是屁股上有白色半圆印迹的病人。钱忠利心想，这可能是患病率最高的一种性病了。有些病人试探性地问陈教授：“大夫，我也没有不良性行为，为什么会染上性病呢？”陈教授诡秘地说：“现在的性病是防不胜防啊，比如你住过酒店吧，用过酒店的毛巾吧，去过公共游泳池吧，这些都有可能染上性病。甚至有人坐了公共汽车上的椅子也患上了性病。你也不用回家向老婆解释了，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悄悄治好了，了事吧。”

  看到病人远去的身影，钱忠利一脸疑惑。陈教授意味深长地说：“看病首先是看人，然后才是瞧病。小伙子，好好琢磨吧！”说完，端起报纸，潜心研究股票去了。

  周末，钱忠利还专门到广州天河购书中心买了一本比较权威的性病方面的书籍，如饥似渴地读了一遍，但一直没有找到哪种性病会在屁股上出现白色半圆。白色半圆像一个白色问号印在钱忠利脑海里，他多方求证也没有得出结论，陈教授却又守口如瓶。但治疗效果还是非常显著的，基本上治疗十多天，花上3000多块钱就治好了。有些病人感激涕零，给陈教授送来了“医者仁心”的锦旗。

  钱忠利虚心而又心虚地当上了性病医生，一转眼，在诊所工作了两三个月。一个周末，谢名贤邀钱忠利、钱忠星聚一聚，有一位和钱忠利关系好的护士正好轮休，也是河北人，钱忠利就邀这位老乡一起聚会。

  四个人喝酒很尽兴，就连护士老乡也喝得“爽歪歪”了。钱忠利对她说道：“我那位师傅技术很高明，很多性病一治就好，我真是服了他！”护士听到这话就笑了，溅了一地的啤酒，说：“什么师傅啊，什么教授啊，他只是福建的一个普通农民，和老板是同乡。他们村一百多户人家，出了200多位老军医、老教授！”

  钱忠利马上用“猫论”来反驳护士：“是不是教授我不管，但人家把病看好了，就是真本事，特别是白色的性病，一治就好！”

  “什么祖传秘方啊！在药店一块多钱一支的头孢药，在咱们门诊卖到了一百多块钱。至于那消毒水嘛，1号消毒水就是自来水，2号消毒水是汽油与酒精的混合物。我帮老板配过，还不清楚吗？”

  谢名贤坐在一旁坏笑，钱忠星也瞪大了眼睛，钱忠利咬紧牙替陈教授辩护：“自来水能治好性病吗？”

  “什么性病啊，那是白色油漆！”

  “啊？”谢名贤和钱忠星脸上都挂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来了三年多，太清楚了。他们在低档酒店的马桶上刷上油漆。客人坐上去还以为自己患了性病。”

  “酒店允许他们刷油漆坑害顾客吗？”“我们老板每刷一个马桶给酒店上交十块钱，酒店老板自然高兴。酒店给我们老板出示的发票名目是‘广告位出租费’。”

  这顿饭吃完，一周之内，钱忠利又变成了无业游民。

  又是一个周末，钱忠利到三元里附近的利安大厦参加红桃Q公司的人才招聘会。

  招聘现场设在利安大厦的五楼大厅，前来应聘的人顺着楼梯排队排到了大厦外面的马路上，估计一天来应聘的不会少于三千人。面试官慢条斯理地接待应聘者，有意留下等待的时间让应聘者看完大厅里的公司宣传片。宣传片介绍，中国三分之一的人都患贫血，红桃Q公司花三亿元购买了国际先进专利技术，以民族兴亡为己任，要治好这几亿中国人的贫血疾病。

  钱忠利凭着“豁出去”的心态，竟然顺利被红桃Q公司聘用了，他的岗位是“咨询医生”，待遇只有两千多块钱，但毕竟是大公司，有发展前景，年轻人奔的就是前途，待遇低一点也能忍受。钱忠利多方查询了公司的产品资料，红桃Q生血剂含有补铁的成分，应该是治疗缺铁性贫血的。公司组织了一个星期的培训，培训师给新员工洗脑：“红桃Q生血剂上治头皮屑，中治心、肝、脾、肺、肾，下治脚气。对所有疾病都有辅助疗效，有病治病，没病防病，吃了能延年益寿，提高免疫力。”不管你现在信不信，至少你曾经相信过！

  培训结束后，钱忠利走上了市场，他这才明白什么叫狗屁咨询医生。《红桃Q营销手册》中提到了一个新名词叫“三子登科”：“一人打场子，一人守摊子，一人发资料。”三个人组成一个宣传小分队。“打场子”的人拿着喇叭在周边吆喝，“守摊子”的人坐在小桌子前看货，有人过来时帮忙测血压，循循善诱地把来人的疾病扯进酱油色的小瓶子里去。钱忠利是咨询医生，就是守摊子的那位。“发资料”的人在社区周边发宣传小报，招揽大家过来咨询。

  员工白天做宣传，晚上趁城管下班的时候，到处张贴宣传海报。所有海报都是一个巨大的红色逗号，这就叫“一夜红”。城管白天还没有把这些海报全部撕完，第二天晚上海报又贴了上去。钱忠利也参与到公司的宣传洪流之中，白天做咨询医生，晚上到乡间田野去刷逗号。

  钱忠利进公司的这一年是公司最鼎盛的时期，公司当年的营业额接近20亿，没有完成30亿的保底目标。钱忠利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流泪了，他感觉自己还不够努力，没有完成伟大的事业，对不起大鸣总裁。但他相信有了今年的基础，明年一定会突破30亿。让钱忠利始料不及的是，第二年整个保健品市场急转直下，红桃Q生血剂更是一溃千里。

  广东片区总经理曾大斌给钱忠利打电话，让他去一趟。钱忠利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红桃Q逗号T恤衫，以表达自己与公司共存亡的决心。

  曾大斌递给他一个红包，语重心长地说：“目前，咱们公司运行太艰难了，不得不大规模地裁员，知道你这一年多的时间为公司浴血奋战，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你将被载入红桃Q公司的史册！但兵败如山倒，现在很多供应商、广告公司都把咱们公司告上了法庭，你提前撤退吧，断后的重担就由大斌来完成。只要公司渡过难关，我大斌第一时间就请你再度出山！”

  曾大斌说着说着流泪了，钱忠利听着听着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