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座雕像其实不是艺术，而是一种社会行为，它是以艺术的名义完成一个宣传表彰活动，使两个校董在现代学院的场境下达到人神互文的效果。

  西北大学现代学院PS了两尊雕像，一尊中国的女娲，一尊西方的雅典娜。

  PS方法为变脸，神话人物女娲和雅典娜被代之以校董李、郭二位女士。雕像分立该校图书馆两侧，高约两层楼，题称“现代学府守护神柱”，并坦言头像采自校董。

  这种手法的造像，置之僻远乡野，作底层娱神之用，或许适当；置之于大学校园，以为文化建设，则“大学”二字，立即面目无光。

  不过，对雕像PS变脸，校宣传部长有成套解释：校园内共竖立了30多尊古今中外名人的雕塑，其中大部分为男性，考虑到阴阳平衡，就竖立了女娲和雅典娜的雕塑；为有成就有贡献的人立像是应该的，活人不立雕像，女娲和雅典娜长什么样没人见过，换成校董的脸，就是为了永久纪念她们对学校的贡献，但学校不想因此被人关注。

  但另一位校官、现代学院办公室主任说，学校有五六十尊雕像，优秀学生干部、优秀学生、对学院有贡献的人都有，不在乎别人议论校董雕像。这所学校到底有多少雕像，两个校官说法差距很大。而且一个说活人不立雕像，所以校董要用神的样子；一个说雕像中有学生和学生干部，活人到底立不立像，现代学院也没有统一说法。学校不在乎被人议论神像，还是不想被人关注，说法也不一。

  有一点是一致的，就是两位校官都表示雕像只是艺术品。意思是什么呢？是艺术品，那就怎么造都自由了，说三道四甚至是过分了。然而，艺术品也是要受人评论的，公共空间里的艺术品，尤其要接受公众的挑剔。现代学院要塑像永远纪念校董的贡献，没有什么不可以；但要把校董升格为“守护神”，不免怪异；立校董神像却僭据女娲和雅典娜身躯，就更是鄙俚不经。

  两尊校董脸女神身的雕像，意味何在？我无法准确说出。两尊雕像使大学精神无所安放，这是确凿不疑的。

  有人说，这样的雕像乃是媚权或者媚钱，为大学软骨病的表现。但据传二位僭据女娲和雅典娜身形的校董，为现代学院校长刘家全之夫人和亲戚。雕像不能“吴带当风”，神祇却是“裙带得人”，校长家人升格为学校神祇，若属有病，这是软骨还是硬骨，怕还要确诊。

  又有评论说，这两尊雕像与清华真维斯楼异曲同工。这是过多地看到了大学对金钱支持的重视，但没有看到二者之大异。现代学院立的是“守护神”，清华大学何曾有拉“守护神”的概念？二者异曲是实，但也无同工可言。

  还有评论称现代学院的雕像是“自负和谄媚的化身”，是被立像者的不朽幻想和造神者的献媚心态结晶而成。我想，这样说，应该有道理吧，但恐怕还是显得粗疏了些。真人雕像，大多寓含“永远”和“不朽”的意义，这是确当的；但两位校董之所以被升座为神，这是献媚还是别有心迹呢？毕竟，升座的校董不是旁人，而是校长的家人。

  人有不朽之念，不是什么坏事，不朽之念也大可成为善行的动力。做事做到当得起一座雕像的程度，也不可以说是自负。两位校董于现代学院若有永志纪念的贡献，立像不为过分。只是立像就该立得堂堂正正，不要装神弄鬼，僭据神格。

  女娲、雅典娜被现代学院拉差来做“守护神”，有何说法？两位校董到底是神是人，头像分别爬上女神的身躯？两尊造像到底是表彰校董，还是尊崇女神，何必人头神身，囫囵嫁接？大学应作问学乐园，以崇实为先，还是成为洋泾浜鬼画符的符号产地？神祇造像取自某位真人，不算出奇，例如洛阳龙门的观音造像，据称多像武则天，但也从来不曾见过现代学院这种行为，因为没人见过女娲和雅典娜，就大言不惭称“头像取自校董，表彰其贡献”。

  权且将现代学院的雕像算作是艺术，那么它在符号传达中实现了对崇高的消解，就像在蒙娜丽莎的脸上抹一撇胡子那样，在女神像的头像PS校董的脸，标称那就是女神。但这两座雕像其实不是艺术，而是一种社会行为，它是以艺术的名义完成一个宣传表彰活动，使两个校董在现代学院的场境下达到人神互文的效果。这件事情是大学文化的一个展现，显示鄙俚不经的大学格调。

  这件事情似乎又是当代中国的一个社会侧面，形象塑造在中国无处不有，我们可以看到，装神弄鬼、假托圣贤、大言无际、附丽崇高等等，正是基本的手法。

  不能看到市场经济国家里出现一些问题，就不搞市场经济，不能看到某个领域里的开放出现问题，就说不应该开放。

  ——中国入世10周年之际，原中国外经贸部副部长、中国入世首席谈判代表龙永图表示，中国还是应该坚持开放，坚定走市场经济的道路。

  □时事评论员 刘洪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