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10多年间,他开赌场、组织卖淫、贩毒、指使手下打死人……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如果不是2010年3月下旬,他的手下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砸场子,凭借强大保护伞,他应该仍会安然无恙。
他叫聂磊,山东青岛史上最大黑社会头目,被称为“地下组织部长”。
2010年9月7日,警方宣布摧毁了以聂磊为首的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首犯聂磊及130余名成员已归案。此案至今未结,截至今年9月29日,山东警界已有14人涉案落马。
优秀教师的“野孩子”
聂磊,1967年7月出生,父亲聂毓祥、母亲张永青当时都是青岛市中学的优秀教师。
聂磊有两个妹妹,在动荡纷乱的文革中,如何照顾好三个孩子成为聂毓祥夫妇的难题,他们最终把聂磊交给在铁路局做电工的爷爷看管。
知情者说,在那个以革命事业成就评价个人的年代,聂磊父母工作积极,尤其是聂磊母亲,她是工作狂,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她一直留在学校照看学生,后来才想起她“把聂磊的两个妹妹锁在家里”。由于母亲在青岛一中教学的关系,聂磊小学毕业后到这所中学就读,他在生活上未享受父母太多关爱,在校却享受“教师子女”的严格看管。
聂磊很快成为让大人头疼的“野孩子”,成绩“很一般”。有一次,他逃学,父亲聂毓祥骑自行车四处寻找,在学校附近的草丛,聂毓祥刚喊“磊磊”,聂磊就钻出草丛冲上父亲的自行车后座,吓了聂毓祥一跳。
聂毓祥对儿子逃学非常愤怒,把聂磊锁在三楼宿舍让他闭门思过。父亲刚走,聂磊就成功“越狱”,他逃脱技巧之娴熟,显然超出父亲的估计。
抢1.3元被判6年的少年犯
1982年的一天,青岛一中的音乐器材被盗,学校怀疑是聂磊偷的,报了案。15岁的聂磊被拘留了近一天,但经过调查,盗音乐器材者是一个警察的儿子。
初中毕业后,聂磊放弃学业。他常在青岛当时小有名气的即墨路小商品市场闲逛,一天,他看到三个孩子在争吵:其中两个孩子向另一个孩子索要1.35元。聂磊凑上去说:“给他留5分钱坐车,其余我们拿走。”孩子家属报案,加上正值全国“严打”,1983年9月,16岁的聂磊因抢劫罪被判刑6年。宣判后,聂磊被命令头顶大牌子,上街游行示众。聂毓祥夫妇不断提交申述材料,两年后,聂磊被改判拘役6个月。
一而再再而三进监狱
1986年,“严打”第三战役刚开始,聂磊因为一次斗殴被判处劳动教养三年。从劳教所出来后,聂磊因为有“前科”,很难找到相对体面的工作。
聂磊开始在即墨路小商品市场摆摊卖鞋,妹妹负责进货。曾和聂磊一起卖鞋的人说:“聂磊卖鞋还是很有眼光的,别人认为有的鞋不好卖,他偏要进,结果还卖得不错。”1992年,聂磊到温州进货,因争执发生斗殴,聂磊一伙人把对方一个人绑起来,掠走财物。这次,他因抢劫罪被判有期徒刑6年,后因烫伤保外就医。
至此,年仅25岁的聂磊已经三次入狱。认识聂磊的人说,他一米八的个头,看上去像文弱书生,“讲义气,朋友多”,这种性格让他在狱中结识了不少人,其中一些人后来成为聂磊黑社会团伙的骨干。
进军房地产积累财富
出狱后,聂磊继续卖鞋,也卖当时很紧俏的小家电。
上世纪90年代初期,全国房地产开发热,仅青岛就有800多家房地产企业。聂磊把目光投向了房地产业,他跟银行职员刘峰玉相识,成立青岛群力置业有限公司。
1996年前后,通过关系,聂磊向青岛市下辖的胶州市城市信用合作社贷款数千万元,贷款利息高达30%。1997年5月,胶州市城市信用社原主任高佩义被捕,3年后被以索贿、违法放贷等罪名被判死刑。知情者说,当时银行贷款监管存在漏洞,聂磊因此免遭牢狱之灾。
不过,聂磊欠信用社的钱仍要偿还,为了还债,他把一块土地转让出去。不过,聂磊的房产帝国并未因此崩溃,而是越做越大。
房地产为聂磊积累了巨额财富,更关键的是,他从默默无闻的路边鞋贩转型为“知名”房地产商,开始接触青岛各路头面人物。
开赌场与警界搭上关系
今年4月,青岛检方把聂磊案起诉到青岛中院。首批起诉的被告人有27名,罪名包括: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故意杀人,故意伤害,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组织卖淫、贩毒、寻衅滋事、敲诈勒索、开设赌场等十多项。此案至今仍未开庭审理。
聂磊在1995年前后开始涉足娱乐场所,1998年前已有多个以“游戏厅”为名的赌场。
2000年夏天,中央部署严厉打击卖淫、嫖娼、赌博等社会丑恶现象的专项行动。2000年9月,山东省公安厅原副厅长、青岛市公安局长万国忠,因属下和他在公安系统的儿子将警方扫黄行踪透露给涉案夜总会,被迫引咎辞职。万国忠随后被“双规”,当月自杀身亡。
聂磊当时未受牵连,但万国忠事发后,赌具在聂磊的场子里消失。聂磊先前通过赌场,不仅获得大笔收入,还加强了与警界的关系。知情者说,最近因聂磊涉黑案落马的青岛市北区公安分局局长于国铭,李沧区公安分局局长冯越欣,10年前都在刑侦部门任职,任职区域恰与聂磊势力范围吻合。
检方起诉书说,1998年前后,聂磊为维护帮派利益、扩张势力范围,树立非法权威,在其经营的娱乐城和青岛部分区域内实施故意伤害、妨害公务、寻衅滋事等多起违法犯罪活动,逐步形成以聂磊为首的黑社会性质组织。该组织人员分工明确,有专人保管枪支,有人分片负责聂磊的场子,有明确的组织纪律,对外统称“聂磊公司”。
知情者说,聂磊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名下的两条人命,均因赌场而起:1998年,一个名叫王军的人到聂磊经营的娱乐城发传单拉客,被聂磊指使手下殴打至死;次年,游戏厅员工胡玉海骗钱逃匿,被聂磊手下殴打3天后死亡。
酒店斗殴演变成国际事件
2006年,聂磊跟人在青岛繁华的东部新区共同投资新艺城夜总会。检方起诉书称,2010年3月27日凌晨,新艺城夜总会的高某组织4名女性到青岛市颐中皇冠假日大酒店(一家涉外五星级酒店)卖淫,与酒店内“雾之花夜总会”的保安发生争执并厮打。
随后,新艺城夜总会方面纠集二十多人,持刀到“雾之花夜总会”砸碎花瓶和茶几,对夜总会服务经理孙某殴打十多分钟,孙身中八刀,昏迷不醒。警方事后调查称,聂磊是幕后主使。
如果不是这家酒店当时住着“贵客”,聂磊恐怕仍会逍遥法外:事发时,国际泳联“李宁杯国际跳水系列赛”的国内外运动员正下榻这间酒店,这是青岛继2008年北京奥运、2009年十一届全运会后的又一国际A级大赛,青岛方面高规格接待。
知情者说,聂磊显然没料到,这次夜总会斗殴竟演变成“国际事件”,也让包庇他的人遮掩不及。
2010年6月23日,公安部下发B级通缉令,通缉聂磊。两个月后,聂磊落网。据《中国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