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春/文

  在她踏进这家碟店的一刹那，如影如幻四个字就扑面而来。

  不大不小的碟店，一块写着“碟圣”的招牌挂在门头。她怔了一怔，这儿从未来过，名字却似曾相识。走进去，大约十平方米左右的空间内堆满了各种音像盗版碟，甚至连《济公戏嫦娥》这样不正经的孤品都能找到。

  她逛了一圈，手里挑了一堆碟，却又下不了决心该买哪张。

  “不如看这张吧。”高高的柜台后传来慢悠悠的声音，然后就出现了一张干净得犹如矿泉水瓶子的脸。

  她抬头望去，一个满头自然卷的年轻人，戴着略大的黑框眼镜，左边的嘴角向上翘着，两根细细长长的手指夹过来一张碟片。是碟店老板。

  “咦，你这里也有一颗痣？”他突然指着她的右臂，然后露出自己的右臂，在相同的位置果然也有一颗痣。架子鼓的声音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响——她终于知道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类似的场景，包括店名，完全就是她几年前创作的小说里的桥段嘛！只是在小说里，两人应该在肩部同样的位置都有一块三角形突起的骨才对，虽然有气质的三角骨换成了略嫌土气的痣，但也够神奇了吧！她意识到有什么将会发生，于是接过碟，跟他有意无意地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夜色将至，碟店也到了打烊的时间。

  “我自己也没看过，不如一起看了吧？”他指着她手里的碟，努了努嘴。她心如擂鼓，脸上却假装淡定而又不在乎地应了声：“可以啊！”他便迅速关了店门，一起上了出租车。

  车子很快到达。她打开屋门，房间里一片昏暗。“不要开灯。”她说。两人心照不宣，默默脱了鞋，在昏暗的客厅里坐下。到目前为止，都跟那篇小说描述得一样。“接下来该到哪一步？对了，啤酒！”她努力回想着小说的情节发展，直觉一切都将原景重现。就这样，两人坐在越来越黑的客厅里，喝着冰镇啤酒，一瓶又一瓶，似乎忘了看碟这回事。

  “该轮到小背心出场了！”谢天谢地，她今天正好穿了小说中描述的白背心。于是她一边抱怨闷热，一边顺手脱掉外套，露出了白背心。

  她嗓子又干又紧，因为接下来该出现一个悠长而缠绵的吻，而她将跟他抱在一起，潮湿得像海草一般。

  客厅里越见昏暗，寂静异常。她早已看不见对方，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从对面传来。好吧，就是现在！她鼓足勇气，闭上眼睛，将嘴唇朝着呼吸声送了过去。

  吻到了！她差点叫出声来！潮湿又柔软，正是她最想吻上去的嘴唇！

  对面的嘴唇一动不动，浓烈的酒精味随着呼吸涌进她的嘴里。

  傍晚被慢慢烤焦，夜幕终于降临。他靠在她客厅的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