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贞顺皇后的敬陵被盗卖的精美彩绘石椁和壁画,已相继“回家”,与考古发掘的敬陵文物“破镜重圆”。

  境外追索文物是怎么取得成功的?

  文物地图集成盗墓者“工具书”

  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天下流传,但很少有人知道,早于杨贵妃入宫的武惠妃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年华早逝,被唐玄宗谥号贞顺皇后,葬于长安敬陵。

  然而,风流终被雨打风吹去。21世纪一批盗墓者不仅将其近27吨重的精美石椁盗掘,还把如同生长了千年的5幅珍贵壁画,一起走私贩卖到境外。

  如今,走私贩卖到境外的这些珍贵文物已先后“回家”,在陕西历史博物馆与抢救性发掘所得的敬陵精美壁画相聚一堂。

  虽然距离拍摄“全家福”尚有一段时间,专家说,这可是唐陵文物史上难得一见的“破镜重圆”。

  2005年6月30日,一个普通日子,接到古墓被盗线索的文物、稽查、公安等部门工作人员,不约而同,来到事发地——西安市长安区大兆乡庞留村,面对一片狼藉的盗掘现场,所有人都拿不出有关墓葬的具体信息。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隋唐考古部部长刘呆运在现场稍加准备,“有幸”成为第一个进入敬陵墓室的考古学家。回忆当时的情景,他仍然感到难过。“心疼!惨不忍睹!蛇皮袋遍地啊!”

  据初步估计,砖墓室已被多次盗掘,墓主人的棺椁及所有能移动的陪葬文物,早已被一扫而空。留下来的是一些没有被剥离墙壁的壁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2006年1月5日,西安市公安局刑侦局针对以杨彬为首的文物犯罪团伙成立专案组,迅速展开侦查。

  2月13日,当这一犯罪团伙再次盗掘一座小型唐墓时,被一举抓获,杨彬等13名犯罪嫌疑人当场落网,总计收缴文物100余件,制式猎枪1枝,雷管200余枚,导火索近20米,以及大量盗墓作案工具和文物修复工具,同时查获这一团伙窝点5处,文物修复窝点1处。

  然而,经查,《中国文物地图集陕西分册》赫然出现在窝点。显然,这一文物地图集成为了犯罪团伙的工具书,说明盗墓者作案具有明确的目标和针对性。

  西安市刑侦局文物大队大队长韩清龙告诉记者,我们从查获的移动硬盘内整理出文物资料就达千件。由此表明,盗墓者已形成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集盗掘、倒卖、修复、贩运、走私文物于‘一条龙’作业”的特大文物犯罪团伙。

  文物专家及时对收缴的100余件文物进行鉴定,发现是一般文物。根据“盗墓者不让珍贵文物在手边停留”的特点,专案组难以发现珍贵文物,但盗墓者自己保留的珍贵文物照片成为其犯罪的证据之一。

  2007年10月30日,经西安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分别依法判处杨彬死缓,刘小红、董红心无期徒刑;分别判处时永安、董仓库等人11年至15年有期徒刑。

  跨境追索文物

  根据杨彬交代,巨型彩绘石椁盗出古墓后,他就按照事先确定的方案以100万美元直接倒卖走私到境外,至于两次盗走陵墓内的5幅壁画,也是如法炮制。但是,杨彬矢口否认知晓文物的具体下落。

  为追缴涉案珍贵文物,公安部、国家文物局多次到陕,对文物追索工作指导督办。公安部将此案列为挂牌督办案件,向国际刑警组织提供石椁证据资料,专案组与文物部门合作向国内外热衷保护中国文物的民间团体组织发送石椁图片资料,希望在国际文物市场上发现石椁的信息。

  2007年11月,专案组获悉,杨彬盗走的石椁已经通过香港倒卖到美国,目前在一名美国古董商人手上。为了查找有关知情人,专案组数次前往广州、深圳等地调查,从各个方面积极开展涉案文物查找工作。

  2009年7月,专案组与香港知情人取得联系,经过细致工作,知情人愿意协助专案组追索涉案文物。随后,由西安市公安局刑侦局政委胡家华和陕西历史博物馆副馆长程旭等人组成追索文物谈判小组。

  2010年1月4日,知情人和美国古董商到西安进行第二轮谈判。为了加强美方代表对中国历史文化的了解,谈判期间,谈判小组专门带领美方代表到唐贞顺皇后敬陵进行实地考察。被盗陵墓的现场情况,令他们感到震惊和惋惜。

  代理人“迈克”当场表示:石椁在美国仅仅是一件精美的古代艺术品,但在中国承载着一段历史文化,意义重大,他回美国后,会尽快促成石椁归还中国。

  2010年3月4日,专案组收到美国古董商代理人的邮件,美方同意将该石椁无条件归还,并计划于3月7日从美国装箱托运上船,经香港运往广州。随后,专案组陆续收到货船装箱的相关信息:石椁文物装在两只集装箱内,总重量近27吨。

  2010年4月30日,敬陵石椁平安运抵西安。6月17日,经过文物专家对石椁进行修复和复原,由公安机关正式移交给文物部门——陕西历史博物馆。

  “破壁重圆”不是梦

  陕西历史博物馆收藏有数千平方米的唐墓壁画,拥有专业的壁画修缮、保护和研究队伍。同时,杨彬案发后,专家基本确定墓葬极有可能是文献中所说的唐玄宗贞顺皇后的敬陵。

  2008年9月,陕西历史博物馆与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组成考古队,对其进行了抢救性发掘,证实了这一判断。

  根据考古发掘,专家发现,这座被盗古墓为斜坡墓道长约18米,拥有7个天井,表明是帝王皇后等级的墓葬。按照唐代墓葬制度,大墓采用斜坡式墓道,天井和壁龛的多寡基本上与墓主人的官品爵位相一致。

  更为重要的是,2009年初,在清理土方时,考古人员意外发现:9块哀册残片中1块上刻有“贞顺”二字;不久,又在陵墓旁发现一座小型唐墓,出土墓志表明墓主人柳氏是陪侍贞顺皇后的宫女。显然,这些发现为敬陵的确认提供了有力证据。

  随后,在劫后余生的考古发掘中,专家们把盗墓者揭取不了的、破坏了的许多壁画进行了揭取……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负责敬陵考古发掘的高明韬研究员说:“到2010年4月敬陵石椁‘回家’时,敬陵的残余壁画包括郊游图、杂技图、伎乐图和山水屏风图等已成功揭取,且保存到陕西历史博物馆的唐墓壁画库房中。石椁的回归是敬陵文物的重逢,5幅壁画的回归则可以说是团圆了!”

  追索石椁成功后,专案组加强了对5幅壁画的调查,发现5幅被盗壁画也流失到美国。但美国古董商矢口否认壁画在其手中,称壁画已经转手卖给他人,目前可能已损坏或遗失。

  2011年1月2日,西安市公安局谈判小组赴香港与美国古董商代表进行谈判,最终促使美国古董商同意无条件将涉案5幅壁画文物归还。2月3日,美国古董商代表通知称,涉案5幅壁画已从洛杉矶装船,2月24日即运达天津港。

  韩清龙说:“5幅壁画分装在两个160×120×82厘米的货箱内,总重544.32公斤。经文物专家鉴定认为:一级珍贵文物3件、二级珍贵文物2件,壁画具有非常高的历史、科学、艺术价值,是难得的唐代文物珍品。”

  5月12日,在2011年专项打击文物犯罪活动动员部署会议当日,公安部、国家文物局、陕西省政府等有关领导一同出席“追索壁画移交仪式”,陕西历史博物馆再次成为焦点,5幅盛唐时期的人物壁画顺利“入住”历博壁画库,与考古发掘出土的同墓壁画、彩绘石椁“相聚一堂”。

  参与文物追索的陕西历史博物馆副馆长程旭说:“分离6年之后,敬陵的三部分文物才实现首次相聚,用中国古代的吉祥话说是‘破镜重圆’。根据计划,在壁画修复好之后,还将举行一次特别展览,给劫后余生的敬陵文物拍一张‘全家福’。”

  新华社西安5月18日电

  (记者 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