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依然要感谢不在其位仍谋其政的朱书记。他的这封信,尽管未必全是真理,但它让我们看到了真话,体会到了真话的价值,真话的力量。只要我们的社会说真话的多了,百姓的真话与官员的真话一样对政府工作起促进作用的时候,城市的美好和文明就越加真实地靠近了人们。
昨日,一位长沙市老干部对城市“优化”工作中劳民伤财问题给有关领导的公开信在新华网发表,引起了广泛关注。
因为是曾经官至市委副书记的大领导,批评的又是敏感的政府工作,这封信自然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时下,尽管中央高层鼓励各级领导干部说真话,要求创造条件让人民群众批评政府,但毋庸讳言,敢于公开表达对政府工作批评意见的,尤其是有一官半职的公职人员,仍是极少数。顾虑大致有二:一是从政经验告诉他们,说政府工作这个不对那个不是,会得罪在职的领导,于己不利;二是过往的政务习惯是,有不同意见通过内部渠道反映,一般不会公开唱反调干扰政府工作。因此,用公开信的方式,除非他已把个人得失置于身外,或者正常表达渠道已不获他的信任。
按理,我们不应该聚焦信的作者是不是身居高位,是不是退居二线,而应该多多关注公开信反映的内容是不是揭露了真实的时弊,是不是代表了人民的心声。然而社会现实告诉我们,平民百姓的意见能够打动主政官员或部门的,不是没有,但确实很难。一方面是百姓意见容易被视为片面的利益诉求,缺少大局观而不被重视;另一方面是由于不在其中,情况不明,群众意见很难直击问题的本质,难以引起相关部门的共鸣。
但长沙原市委副书记朱尚同这封信,效果就大不一样了。作为原市委领导,作者对城市创建中好大喜功、重形式轻实效、扰民损民的弊病感同身受,揭露的真实性不容怀疑,揭示的问题有深度有力度,对批评对象的警示效果也非常明显。可以说,这封信是促进政府工作最好的清醒剂。研读它并从中汲取教益,不仅仅是当地被批评的部门和干部应该做的事,其他各个城市的主政者,特别是在文明创建中仍热衷面子工程的那些管理部门,也应该触类旁通,接受教训。
公开信在这么几点上给我们城市文明建设提出了宝贵“民意”,供人启迪——
原文1:在集中力量办大事,力争夺取文明城市的号召下,试点的芙蓉区火星办事处,已成为一片大工地,人心浮动,反对者大大多于支持者,请主政者深思!
启示1:集中力量办大事,不独是文明创建,举办大活动,搞庆典会节等等,很为一些地方领导人青睐。为了在“办大事”中彰显政绩,许多地方不顾民意反对,执意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有的甚至驱赶摊贩流民,暴力强拆民居等,造成民怨沸腾。这种不顾一切贪“大”求“洋”的执政风气,确需主政者深思了。
原文2:一管就是全面“取缔”。仅举一小事,小面粉馆没有了,难道让居民到五星级的“华天”去吃早点?所谓“五小”专业户全市不知有多少人,取缔后如何救济?他们何以为生?
启示2:城市一搞文明创建,马上想到的和做到的就是取缔“五小”(小餐饮店、小加工店、小废品回收店、小歌厅、小修理店),表面上是光鲜亮丽了,实质上危及了社会弱势人群的生活。让民众为生计发愁,受不便折腾,这样的城市文明究竟有多少含金量呢?
原文3:仅仅为了这个试点的“文明化”,现已拨出两亿元,这显然不够,全市推广要多少钱?这些钱不能节约一点,去为弱势者、为教育、为卫生办点真正的好事么?
启示3:公共财政是为城市发展而用的,但现在一些政府部门大手大脚花钱实在太随便了,一掷几十亿几百亿,钱却没有花在刀刃上,没有使在民生紧要处。如何遏制这种铺张浪费?一两声呼吁起不了作用,只有健全公共财政透明化,让人民群众有实实在在的知情权、监督权、否决权才行。
原文4:现在穷举市之力,集中打造的“文明”,是真的文明么?一个真正的文明城市,靠这样好大喜功、急功近利是打造不成的。要点是只有当官员们的素质和文化水平达到一定水准的时候,当“市民”逐步具有“公民意识”的时候,文明城市就将诞生了。文明,内质绝对比表面的流光溢彩更为重要。
启示4:文明是一种素质,是一种机制。那种伪造出来的文明不是真正的文明,而是文明的异化。“见到貌似领导的问路,要讲礼貌”“有人询问食品安全等敏感问题,不要偏激”……这种文明“教条”,不正是对人的文明、社会文明的亵渎吗?
朱尚同给我们各级官员打开了一扇窗。当你们在领导岗位的时候,如果不在意百姓的感受,或者制造假民意,那么,等到你退下来成为百姓一员的时候,你就会为延续的行政功利闹心,为自己平民权益的脆弱忧心。今天义愤填膺地上书固然可贵,但当初理直气壮地抵制或许更加重要。
但是我们依然要感谢不在其位仍谋其政的朱书记。他的这封信,尽管未必全是真理,但它让我们看到了真话,体会到了真话的价值,真话的力量。只要我们的社会说真话的多了,百姓的真话与官员的真话一样对政府工作起促进作用的时候,城市的美好和文明就越加真实地靠近了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