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中文系在校学生我——师师,爱上女生左堤,被外校开除而投宿他寝室的铁哥们凯子愿意帮我牵线,结果我发现凯子与左堤相恋,我与左堤、凯子反目。后左堤被凯子所伤害,寻求自杀未果,我终于有机会向左堤表达真爱,却发现左堤爱上了老师。我在痛苦中自卑,主动退缩,在毕业之夜,才知道事情出乎意料……
小说以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大学生活为背景,对大学生活到大学体制以及大学生心灵进行了细致深入的剖析。
[上期回顾]
为了庆祝凯子找到工作,左堤约我一起去吃饭。饭桌上,凯子得意地告诉我们他答应和漂亮女同事吃饭,左堤听后伤心离开。一天,一位女同学考试回来后发现左堤在宿舍里割腕自杀了。
“哦,是蛮传奇的。”我冷静道,“那左堤呢?”
“嗨,这事闹得,我正想找机会跟你谈谈。我正头疼呢。上周左堤也跟你这样,鬼使神差地就跑来了,刚好钱浅也在这里,她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流着泪跑回去了。钱浅这边也闹,搞得我焦头烂额……”
这时水箱里一阵惊天动地的放水声,卫生间的门闩动了一下,凯子停止了说话声。卫生间的门打开了,钱浅走了出来,客观地说,确实是一个白皙的温婉的女孩,但我此刻内心燃烧着一团怒火,根本无暇去品评任何一个姑娘。钱浅朝我点了点头,算是招呼。我招呼凯子进卫生间,把门关上。
“什么事神秘兮兮的?”凯子问道,显然他现在很怵我的想法。我招了招手,道:“你他妈的过来看看屎能不能吃。”我揪住他的头,往马桶里摁。在他快喝到马桶里的水时,他反应过来,一个猛力的挣扎,几乎把我掀翻在地。我们互相抓住对方,用眼睛对峙。“为什么这样?”凯子问道。“本来是我的女人,我让给你,你却这样伤害她,你还是人吗?”“嘿,你的女人?行,你能拿走就拿走呀!”我积郁已久的愤怒和屈辱,在这一次咆哮而出。我又一次扑向凯子,一个我曾经非常信任非常亲切的人。我们像两条鳄鱼在狭窄的空间里发出搏斗的撞击声。钱浅在外头叫道:“你们干什么?”我顺手拉了马桶水箱的绳子,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我们的搏斗声。钱浅在外使劲敲门,擂得山响。凯子腾出手来把门打开,随即我们喘着粗气停止了战斗,凯子脖子上留下一道抓痕,我的后脑勺留下一个包子。
“这是我自己的事,关你屁事!”凯子气急败坏道。
“左堤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你再动她,我就跟你拼了。”钱浅目瞪口呆,愣在那里。我走了出来,把他家的破房门关上,气急败坏地叫道:“左堤已经自杀了,你跟她就一刀两断吧!”
我再次在班上看到左堤,发现她变得出奇的乐观,除了手腕上一条蚯蚓一样的疤痕,好似没发生过任何事,而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虽然灿烂中可以看出一丝故意。她一定是想让别人知道,她早已走出了阴霾。
我像一只棕熊在风中嗅到猎物的气味,虽然尚不清楚猎物的具体位置,但足以欣喜。没事的时候,我像一只发情的野猫,围着女生宿舍乱转。机会就是这样给有准备的人,在周日的上午,我终于撞到出门的左堤了。
她走出学校南门,径直走向22路站牌,我在她身后五十米的地方,丝毫没有被觉察,看来干鬼鬼祟祟的事我也相当内行。一辆两节车厢的22路公交车喘着粗气从北太平庄方向过来,我几乎在车门关闭的一瞬间闯上去,车门很不情愿地关上,把我紧紧压扁在人堆里。在她看到我的一瞬间,我艰难地吐出三个已经准备了很久的字:“真……巧呀。”
如果做一个演员,我是很没有前途的。左堤并没有在意我拙劣的演技,当成了真的巧遇,问道:“啊,你去哪儿呀?”“我去西什库教堂做礼拜。”“太巧了,我也是。”“你也信教?”“也信一点。”“不会吧,我感觉你好像对佛教更有兴趣。”“哦,什么教都信一点……主要是研究,最后发现殊途同归。”
我们在西四下车,我尾随她进入教堂,因为我之前从未来过。在这宁静、肃穆、幽暗的气氛中,左堤专注念经,让我感觉她是另一个人。当时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无所事事,来这里背诵着根本不用考试的《圣经》。
春夏之交的气息如一只看不见的手,把我的身体从外到里撩拨了一下,沉寂的荷尔蒙又蠢蠢欲动了。回顾我多年来追女孩的态度,基本上可以概括为两个字:胆怯。这种胆怯也许源于自卑。只有极少数的情境,也能如疯狗般热切。
梯形教室,我少有地坐在前排,左堤的旁边。我在进入教室的一瞬间,看见左堤边上有个空位,我从女生堆里挤了进来。左堤并不在意,现在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一切风轻云淡。下课后,我尾随着左堤,坚决邀请她找个地方深刻地聊一聊。我十分迫切地想推心置腹陈述出我的爱,她得有个明确的表态,否则如鲠在喉。
但左堤并不能体会我的焦躁,回道:“不行,我得回宿舍。”“回去干什么呢?”“吃饭。”“我有比吃饭重要一百倍的事要告诉你。”“那也得等饭吃了呀。你看看,现在已经是第四节课,饭菜没剩下几样了,再不去打饭,食堂就关门了。”
“其实我可以请你吃饭,我们不必到食堂去。”我攥着口袋,不好意思道。因为我是个穷人,但这口气很像一个有钱人,一种自知之明使我惭愧。“你是不是没事就请女生吃饭?”左堤反问道。“不,不……其实我从来没请女生吃过饭……”看我着急得语无伦次,左堤微笑着岔开话题道:“你看,鼻毛这么长了,也不剪掉。”
我的鼻毛确实很长,常常伸出鼻孔,感知外面的消息,我又没有剪鼻毛的习惯,只不过把它们赶回去。现在让左堤注意到了,真不好意思,同时我也敏锐地感到左堤能关注我这样的细节,无疑是利好消息。“那么,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跟我谈一谈呢?”“晚自习时间吧,你可以打电话找我。”
这算是个不错的答复,我心中窃喜,又似怨妇一样埋怨起女生楼电话的占线程度,一直把左堤送到女生楼,才怅然若失地回来。但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溢着对左堤的爱,因为有了希望,这种爱更加强烈,像能看得见的飘在头上的气球,使我充实。那一刻我感觉到,幸亏爱上了一个女孩,要不然来大学干什么,虚度年华。我在兴奋中开始找剪刀剪掉鼻毛。
那个晚上我打电话约左堤出来,对我来说这是个已经预定的约会,但电话里左堤却拒绝了。她说有事,没法跟我见面了,便匆匆挂断电话。我像个被拔掉奶嘴的婴儿,除了突兀的难受,浮想联翩。我想会不会是她一丁点儿都不喜欢我,让我连表达的机会都没有呢?会不会是我哪一点冒犯了她而我毫无觉察呢?甚至,会不会是凯子突然出现,她与凯子再续前缘了呢?总之,我脑子里关于悲剧的想像力喷薄而出,每一种可能都像一把刀子在扎我。
第二天,我知道左堤确实是因为母亲病重,连夜买了车票回家。我的心从深渊又弹到半空,好像左堤亲口对我说过爱我似的。
“离开这无聊的校园,去寻找左堤”。这句话最先我只是灵光一闪,冒出来的诗句。我觉得当务之急并非要左堤答应我的求爱,而是倾诉,我太需要把一股脑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左堤是个合适的倾听者,她那么成熟、温婉,必定有容纳我言语的怀抱。
我买到了火车票,坐车到了乐山。“你来干什么?”左堤恍然觉得是梦。“过来看看你。”看着她惊疑的表情,我心里怦怦跳,表情却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