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半年的清理整治，南京科巷兑菜点逐渐消失，周围的环境也好了不少，但附近居民最近发现，兑菜点开始死灰复燃。为何出现这种现象？快报再次展开调查，并于日前跟随一名菜贩从批发点至兑菜点。为了躲避城管的执法检查，菜贩们偷偷摸摸地在街面兑菜。面对记者的采访，他们大倒苦水称，在市场内正规兑菜赚钱难，远不及街面兑菜，其实他们更渴望被正规管理，结束与城管们无休止的“游击战”。

  蔬菜批发市场搬了之后

  菜贩夫妻昼夜颠倒忙生计

  晚上7点半起床，第二天早上11点后才能吃饭睡觉

  吴莉莉虽然只有30岁出头，却是个十足的老菜贩，从17岁开始就泡在科巷菜场里，这其中的变迁，她了然于胸。

  自从下关白云亭蔬菜批发市场搬至江宁后，吴莉莉的生活习惯从此被打乱：每天晚上7点半左右起床，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的准备，晚上8点半和丈夫魏强开着大面包车直奔江宁天印山农贸市场。

  凌晨1点左右，记者来到天印山农贸市场找到正在吃夜宵的夫妻俩，此时他们的大面包车上已经塞满一车的蔬菜。

  记者跟随吴莉莉在市场外转悠一圈发现，虽然有正规的露天市场，但不少菜农菜贩宁愿选择在市场外交易。吴莉莉告诉记者，菜贩们喜欢在街面兑菜，一是因为外面地方更空旷方便挑菜；二是位置好，来批发菜的菜贩一来先看到的是外面的菜，也就懒得再进市场。因此，市场外的兑菜规模越来越大，不少菜贩索性将大集装箱的车子停在路边，把菜放在车子周围做起买卖。

  “这里不会像科巷那边管得那么严，毕竟是郊区。”吴莉莉说。挑好了菜，吴莉莉麻利地跟菜农算账。打开面包车的后车门，一股清新的菜叶味迎面而来，十几种菜码得井井有条，据吴莉莉讲，这一车菜最少两千斤。

  装车完毕已经是凌晨1点半。记者跟着夫妻俩出发回市区的科巷菜场。

  一路上，吴莉莉跟记者攀谈起来，“现在还不能休息。从现在开始一直要忙到上午10点多，到11点的样子，菜才能差不多批发完。”吴莉莉说，然后她才有时间吃饭、睡觉，过着完全颠倒黑白的日子。其实她也不想这么辛苦，但没办法。自从多部门对街面兑菜整治以来，她就和老公商量着进菜场在摊位上正规兑菜，不想和城管们再打“游击战”。

  当正规军虽然踏实但更累

  不用打游击，但赚钱难，而且人更辛苦

  像她这样被“逼成”正规军的菜贩有不少，但如此一来，矛盾又接踵而至。吴莉莉分析，当了正规军，不用担惊受怕虽然好，但生意明显不如在菜场外面兑菜好，因为市场开门的时间晚，一些批发量大的菜贩不会等到凌晨4点再进场；而一些小菜贩不喜欢进市场，一是市场里面空间小，二是在外面兑菜方便，直接就可以搬上车。

  此外，与以往相比，正规军的工作时间也拉长了，人更辛苦。吴莉莉说，以前在街面兑菜，大概从凌晨1点多开始，到上午7点多就可以结束，而现在要再多花三个多小时。“人太累了，时间一长，吃不消。”她连照顾孩子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交给婆婆带，心里特别内疚，“这些都是做正规军要付出的代价！”

  街面兑菜就跟做贼似的

  城管一来，菜就搬上车；城管一走，菜再放下来

  大概半小时后，车子到了市区，左拐右绕驶进科巷菜场，此时菜场的大门紧闭，周围悄无声息。一天忙碌下来，记者困意十足，但吴莉莉夫妻俩却精神抖擞。

  凌晨2点10分左右，他们紧张的工作才刚刚拉开序幕——必须赶在市场4点开门前，把所有的菜搬到三平方米左右的摊位上，还要整理整齐，迎接小菜贩们过来批菜。

  看着小夫妻俩忙碌开来，记者与他们告别，从科巷菜场里面摸黑绕到正大门前，却见长五六十米，宽约20多米的路两侧，早被菜贩们大大小小的车子占据，只留下中间一股车道让人通行。

  菜贩们打开车厢，忙着把车上的菜往下面搬。记者边走边东张西望，陌生的面孔引来菜贩们警惕而好奇的侧目。此时，十几个前来批发菜的小贩们正打着手电筒穿梭于各辆车之间，忙着挑菜。穿着蓝大褂的小王笑脸迎着一个女主顾，“这是从常州进的菠菜，两块三一斤，绝对新鲜。”女主顾扒开塑料袋，随手抓了一把，点头表示满意，小王忙递上大塑料袋，帮忙装菜。

  记者上前亮明身份表示要采访，小王边装边四下张望，警惕地看看周围，“哎，天天跟做贼似的，卖个菜真的像当小偷。”小王语气中满是郁闷，他表示每天兑菜刚开始的时候要特别提高警惕，“城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来检查。”城管一来，他们就赶紧收摊，把地上的菜搬到车上，等城管走了，他们再把菜放下来。

  “反正他们耗不过我们，我们一整夜都在这，他们白天还要上班，哪能熬得过我们？”小王呵呵一笑，“说句实在的，我们也觉得他们挺辛苦的。”

  整治不能杜绝街面兑菜

  菜贩：盼望有正规兑菜点

  渴望被科学地管理，不想东躲西藏

  目前，城内蔬菜的兑菜压力全部集中到科巷菜场。一些菜贩告诉记者，自从科巷兑菜点被整治后，不少菜贩转移了兑菜点，搬到进香河路、中山东路及总统府附近。“大家都有老主顾，打个电话通知就行，约好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兑菜，就是为了躲避城管。”一个菜贩说，整治的高峰期，好多菜贩满大街开车跟城管兜圈子，城管就在后面赶来赶去，“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样东躲西藏的谁都不好过。”

  菜贩们认为，不管如何整治，他们还是要想办法找地方兑菜，如此一来，街面的自由兑菜点反而会增加，会使兑菜点附近的环境遭到破坏。同时，基层城管的工作难度也在加大，目前不仅白下区城管，玄武区的城管也要开始清理整治街面兑菜，但这种整治根本不能彻底杜绝菜贩们兑菜，博弈双方心里都清楚，只要没有正规合法的兑菜点，这场“游击战”会变成“长期抗战”。

  “这是不可避免的，大家都喜欢把摊子铺开来卖，自由散漫惯了，你怎么管都没用。”一个女菜贩分析，其实大家私底下也经常交流，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结束这种和城管们打“游击战”的日子，综合众人的想法，大家都渴望被科学地管理，由政府出面设置一个地点，设定兑菜的时间段，规范兑菜。这样使菜贩们有个约束，管理方也方便。

  城管：加强管理只能治标

  设置兑菜点或能彻底解决

  菜贩们这种想法也得到了街道的理解。昨天，五老村街道分管市容的王副主任表示，作为基层城管，对于科巷街面兑菜的现象只能是加强管理，别无他法，但这种管理不能使问题得到彻底解决，只能治标，彻底解决的办法正如菜贩们的想法，由规划局、商贸局等多部门出面设置一个兑菜点，方便菜贩兑菜，更方便市民们买菜。但南京市商贸局市场处的李部长表示，据其所知暂时没有此类规划，而目前他也不太了解科巷菜场的情况。

  科巷兑菜点何时能终止

  据悉，今年9月2日，中国政府网公布了《国务院关于进一步促进蔬菜生产保障市场供应和价格基本稳定的通知》，要求切实强化“菜篮子”市长负责制，统筹抓好当前“菜篮子”产品生产供应，城市人民政府要高度重视蔬菜批发和零售市场在保障居民消费中的重要作用，合理规划布局蔬菜批发市场、农贸市场和社区菜店，保证批发市场和菜市场建设用地，同时大城市人民政府要抓紧制定落实“菜篮子”市长负责制的具体工作方案，并在2010年10月底前报省级人民政府，11月底前各省级人民政府要将本地区落实情况报国务院。而通知也指出，要建立健全“菜篮子”市长负责制的考核评价体系。

  有资料显示，南京目前人口已达800万，而如此一座超级城市，仅依靠20多公里外一个城郊的农副产品批发市场是不现实的。根据国务院该通知的要求，要合理规划布局蔬菜批发市场，保证批发市场的用地，南京的“菜篮子”自此会有改变吗？科巷兑菜点何时才能彻底终止？菜贩们何时才能结束胆战心惊的日子？而城管们又何时才能不需要满大街撵菜贩？这些问号打在了所有菜贩、周围居民和城管的心中。

  （文中人物均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