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遨游太空的“江涛星”
  2000年,陈廉方(中)与江涛(左)在南京重逢时合影

  编者按:2009年3月26日,国际著名天文学家、曾担任爱尔兰都柏林天文台副台长的江涛去世。江涛去世后,在浩瀚的星空中,那颗以他名字命名的“江涛星”仍旧默默地闪烁着。南京大学著名物理学家冯端的夫人陈廉方女士,是江涛中学时代的同学,在《遨游太空的“江涛星”》一文中,陈廉方讲述了她与江涛交往的许多趣事。

  他是班上少有的不搞恶作剧的人

  抗日战争期间,1939年秋至1940年夏,我在重庆南开中学念初中一年级。1940年秋考入教育部刚刚创办的位于重庆青木关的国立第十四中学念初中二年级。一年后,国立十四中与贵阳的中大实中互易校名,改称国立中央大学师范学院附属中学(简称中大附中,即今南师附中的前身)。

  1942年秋,我初中毕业因成绩优秀免试直升高中,开学时看到许多从外校考入的新同学,江涛便是那年入学与我同年级同班(高一乙班)的新同学。他个子不高,年纪也比较小,身体瘦弱,圆脸白皮肤,笑起来略带腼腆,经常穿一件褪了色的黄上衣。

  那时学校风气很封建,男女同学之间是不讲话的。但是有些男同学很调皮很会恶作剧,譬如把烧焦的小蛇、活的百足虫(似蜈蚣,但无毒)、铅笔虫(酷似当年流行的进口派克钢笔)放在女同学的抽屉里。等我们上课前拉开抽屉吓得一声尖叫时,他们便得意地大笑起来。但江涛好像没有参加这种恶作剧,他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两年时间,他留给我的印象仅此而已。

  念完高二,放暑假时,他告诉班上的男同学,他下学期不来附中上学了,因为他叔父是国民政府驻法使节,要带他去法国求学,那是1944年。此后,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56年后再见,吃西餐的他成了“庞然大物”

  2000年,他忽然出现在南京大学,不知他通过何种途径打听到我的电话,告诉我他住在南园外教公寓。我当时感到十分意外,立刻通知了在宁的三位级友:孙世光、刘德明、王业宁,我们四人一同去外教公寓看他。几十年后的喜相逢,大家都高兴极了。

  见面时我们首先发现他的体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昔日瘦小的他如今变成了庞然大物,比高中时代放大了好几圈,但眉目笑貌依旧。我们戏说他肯定是在国外吃牛奶面包养肥的,而我们当时在中学、大学每天吃的都是清水煮的豆芽、莴苣叶等菜,少盐寡油,营养不良,当时正是身体发育阶段,所以我们后来都没长个子。与此同时,我们也才知道他已是一位国际上颇知名的天文学家,是爱尔兰国家天文台副台长。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腼腆谦和地微微一笑,然后讲述当年他随叔父先到法国,后到英国,就留在英国念大学,念研究生。他说他一度很喜欢音乐和语言学,那时语言学大师赵元任先生也在英国。我们在中小学时代唱的许多歌,如:“教我如何不想他”“卖布谣”“听雨”等都是赵元任谱曲。他还引吭高歌了一曲。这时我想起我读过赵元任夫人杨步伟所著一书《杂记赵家》,中间提到过江涛这个名字,我就问他杨步伟书中所说的江涛是否就是你,江涛点头称是,因为他的第一任妻子陈小滢就是陈西滢、凌叔华教授的女儿,那时陈家在英国,两家常有往来。

  他留下遗言要把骨灰运回中国

  2000年以后,他几乎每隔一年都回国参加会议与讲学,特别是与南大天文系和紫金山天文台的合作与交流,每次我们都欢聚一堂。孙世光、刘德明还陪他去夫子庙、中山陵、美龄宫游玩,到四川酒家吃川菜。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渐渐知道了更多关于他的故事,他不但在天文学上有卓越贡献,国际天文学会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一颗小行星称为“江涛星”,并且对祖国天文事业的发展也起了促进作用。

  1977年在国际天文学大会上,他联合一些具有国际声望的代表,慷慨陈词,据理力争,终于使大会通过了恢复中国天文学会在国际天文学中的合法地位的决议。

  此后,他致力于将中国天文学界的研究成果介绍给世界的工作,将国内优秀论文翻译成英文,出版了相应的杂志向全世界发行。他还设立了江涛天文学写作奖金,以奖励国内在天文学论文写作方面优秀的学者。1978年后,国内有许多天文学学者去过他那里,他都热情接待,并尽力给予各方面的帮助。他还多次应邀到国内各天文台和大学参加学术交流活动。

  2002年,南师百年校庆时,我们回母校参加庆典活动,学校还请他给在校学生作天文学方面的报告。记得有一次他说要到紫金山天文台给南大和紫台的青年讲有关英译问题,特别是Article的用法。他邀我也去听,但那次我未赴约,现在想起来十分后悔。有一次他还携英籍夫人一同回国,曾来我家小坐。

  以他的健康状况,我们都认为他一定还会再回国。但这两年都无他回国的消息,而今年等来的却是他辞世的噩耗,而这个噩耗又迟到了一年多。据悉,他是在工作告一段落后,与他的夫人出国休假旅游,结果在意大利米兰突然发病去世。他生前留下的遗言是,他去世后,把骨灰运回,撒在中国的土地上。对他的逝世,我们十分悲痛,国际天文学界失去了一位卓越的科学家,我们失去了一位亲密的级友。但“江涛星”将永远在浩瀚的太空中遨游。

  陈廉方

  江涛生平简介:1929年出生于江苏扬州。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随叔父去四川重庆。1944年赴法国求学,后又去英国。大学毕业后在伦敦大学天文台工作,同时继续攻读博士。1962年获得天文博士学位。1970年应爱尔兰丹星天文台之聘,去都柏林天文台任该台副台长兼教授,直至退休。2009年3月26日逝世,享年8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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