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源、胡梦源、徐逸昊、许一璇、梁竞元、鲁天舒、姜玮珉、张鎏依、刘千楚、游彧涵、金书媛、张夙西——12个南京外国语学校高三（6）班的孩子，因为一首自谱自唱的《北京东路的日子》红遍网络。在他们即将作别家乡奔赴理想之际，记者见到了其中的五人。女生新烫了发，涂了指甲，男生也换了造型，染黄了头发，告别了那些只能穿校服的日子，他们心中是浓浓的离愁，还有满满的信心。

  就像踩着Hiphop点一样

  词曲作者汪源，1992年6月18日出生，刚刚过完18周岁生日，典型的双子座女生。穿桃红色的小吊带，系碧绿色的小腰带，顶着一头刚刚出炉的烫发，就像一颗小樱桃。“学校不允许烫发，这是毕业后烫的”，为的是看上去成熟些。

  活泼开朗、兴趣广泛、有点“小疯”的她，用徐逸昊的话说，“就像踩着Hiphop点一样”，会情不自禁地跟着肯德基店里的背景音乐打着拍子晃动身体。她是学校里活跃的文娱分子，参加了舞团，喜欢跳街舞，担任戏剧社的副社长，热爱作曲，几年下来写了上百首歌。她喜欢“我型我秀”里唱作俱佳的俞思远，喜欢台湾“鬼才”五月天，喜欢加拿大歌手、“美丽坏东西”艾薇儿。爱读名人传记，杨澜、鲁豫、曾子墨这些传媒精英的传记都看过，偶像则是环球音乐的亚太区总裁许智伟。

  看似兴趣庞杂的她，其实早早确定了人生的路径。前段时间刚从上海办完留学签证回来，8月份就要飞赴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这所大学全美排名第13位，也是今年南外文科班中申请到的最好大学之一。她选的国际关系学专业不像国内的此类专业偏向政治学，而是囊括了政治、经济、历史、外语、戏剧、音乐等多门课程，这符合汪源的个性，也符合她的理想——从事以音乐、传媒为导向的商业，希望有朝一日能去环球音乐工作。

  “就要离开相处这么多年的朋友，有的人可能再也不会见面，真伤感。”汪源说，她一上午的时间写完了歌，想到即将各奔东西的朋友就会流泪，就像歌里写的：“我们即将分别/独自流浪在/中国外国不同地点/瞥见白色的校服/还会以为是我认识的谁”，演唱的12个人都是学校的文娱积极分子，刘千楚保送复旦，鲁天舒保送清华，胡梦源去乔治华盛顿大学、徐逸昊去迪堡大学……4个人保送国内名校，7个人得到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唯一参加高考的金书媛在艺术类考生中取得全省第二。

  北京东路的日子

  方丈、顾萍、凡哥、乌龟大师，歌里唱到的这几位是高三（6）班的任课老师。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刘洪雷，总剃个平头，学生们就把“方丈”的外号赐给了他，平时跟学生打成一片，对每个学生了如指掌，他是在一个学生博客里听到这首歌的，当时就猜到是汪源写的。刘洪雷和爱人都是南外的老师，元旦晚会上，他俩带着大头套扮演米奇和米妮，博得学生们的一片掌声。历史老师顾萍四十多岁，博古通今，跟纪连海有得一比，却非“老古董”，有颗年轻的心，爱穿有着小熊标志的韩国品牌Teenie Weenie。凡哥是数学老师，课讲得好，人长得帅，每天穿西服打领带，而且是个“领带控”，一天一条，一学期下来没见他戴过同款的。一次一个同学去办公室找他借，抽屉拉开来随便挑，同学们挺欣赏他的“高品质生活”。地理老师邓奕，神似《功夫熊猫》里的乌龟大师，以渊博冷静著称，据说旅游从不带相机，看到他就想到一个字“禅”。

  6月10日的毕业典礼是大家最伤感的日子，每个老师都要走到台上说几句，由同学们献花。“不光要好好学习，还要好好生活”是方丈的临别赠言，同学们泪花四溅，高喊着“老师我爱你”，离愁弥散在整个校园里。在那一刻，作业多、卷子太“变态”、没收东西……这些曾经的抱怨都成为美好的回忆。

  一般人提起南外，都会竖大拇指，正如一家媒体所起的标题“南外确实是养‘牛’的”。就拿今年来说，毕业班480个同学中，一半保送一半出国，只有38人要参加高考，参加高考的并不是不优秀，而是南外保送只能上语言类专业，有些同学有一直向往的专业，情愿放弃保送坚持高考。

  6月，当其他人还在高考中煎熬时，他们已经悠然地过起了暑假。有人觉得他们轻松，可以逃掉高考和考试，其实不然。去年七八月份是疯狂考试的时候，托福、雅思、SAT……一个一个考过来。“美国的高考（SAT）更难，一些文章是一八几几年、一六几几年的，语言上的难度有时候相当于中国的古文。”汪源说。“背单词背到夜里三四点，考试考到最后掉头发。”梁竞元说。

  前段时间，北京高考状元申请美国包括哈佛在内的十一所顶尖大学时悉数被拒的新闻在网上炒得沸沸扬扬，“书呆子”、“高分低能”、“应试教育的牺牲品”，媒体一片“唱衰之声”。汪源分析可能是因为他没掌握好申请技巧或是申请了全额奖学金。“现在碰上经济危机，申请奖学金很困难，而给奖学金的学校，档次就会差一点。今年学费涨了10%-30%，加上生活开支，一年的留学费用要3万-5万美元，对家里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这么说人家，实在太不公平了。”汪源为他鸣不平。

  未来不是梦

  还记得电影《毕业生》里男主角本杰明的台词吗？“我想是担心我的未来”——这个迷茫的美国大学毕业生误入一段让人啼笑皆非的歧途。在一个选择多多而又无比迷惘的社会，怎么找到自己的边界，并时刻忠诚于它，从而维护好那个从虚空中唤出的自我，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可喜的是，这群自称是“戏子”的年轻人并不忧心这一点，他们早早确立了自我。胡梦源将去乔治华盛顿大学念金融，他的业余爱好是“造型”，在学校艺术节、外语节中担任造型师，跟梁竞元搭档，一个负责男生，一个负责女生。高一外语节，红头发、伤疤脸的“钟楼怪人”卡西莫多一亮相，全场叫绝，这个造型就出自胡梦源之手，获得了最佳舞台效果奖。他担任班上的生活委员，管理班费，或许因为父母都在银行工作的缘故，从小耳濡目染，所以数起钱来也很有职业范儿，他希望在金融这个领域里一直钻下去。有很强思辨能力的徐逸昊酷爱史地，能就一个问题滔滔不绝地侃上一个小时，这个大家眼里的“话痨”、“实诚人”，希望在环境学和城市规划方面有所建树，因为一个城市的环境和规划和历史、地理息息相关……在大家看来，南外的特点就在于发掘每个人的潜能，让大家主动学习，并在学习的过程中发现自我，找到人生的乐趣，确定奋斗的方向。填无数的表格、疯狂的考试、与招生官面对面交流、签证申请、体检、打疫苗、选课、订宿舍……南外的三年是一张紧张的时刻表。其实，这些繁琐的过程，正是为自己的世界寻找边界的过程。那些很早就确立了良好的自我并很好地维护了这种自我的人，天分甚高，同时后天也是十分自省和勤勉的。

  也因此有人觉得南外的学生特别有优越感，“这可能是认识上的偏差，其实我们都很普通，只不过因为我们走的路跟大多数人不太一样，所以看上去不一样，其实背后的付出都是一样的。”胡梦源说。

  □快报记者 陈曦

  记者手记

  不一样的“90后”

  当记者坐在这群“90后”当中，试图用代际理论来解释他们时，发现已经太out了——他们不是另一代人，他们是另一种人！

  他们除了无一例外地看过《哈利波特》中英文版，似乎没有多少兴趣的交集。有人觉得韩寒不错，但立马被其他人“喷”；记者觉得也许他们是郭敬明的拥趸，他们却很不屑；有人说看过海岩，另一拨人立刻做惊叹状喊“好高深”；有人提起余秋雨，周围一片沉默没半点回音；至于记者列出的一些新生代言情作家，则被他们认作幼稚；而当一个女孩说她热爱鲁迅，则让记者吃了一惊……他们列出的书单有《托斯卡纳艳阳下》《没有任何借口》《暮光之城》……他们看的电视剧是《生活大爆炸》《绯闻女孩》《老爸老妈》……他们的生活，于我们是陌生的；他们的阅读，于我们是陌生的；他们的聆听史，对于我们，也是陌生的。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不要给他们找出什么共同点，他们的爱好是小众的、分散的，非主流才是他们的主流特质。

  如果说“80后”还体现出了某种承继和强烈的代际烙印，有过还珠格格、灌篮高手、流星花园、亦舒、张爱玲、古龙、金庸这些集体记忆，而90后却是完全断裂的，他们由网络、QQ空间、手机、轻小说哺育，是这些养料最终酝酿成了这种表达方式、这种年代气质。但看得出，他们干劲很足，目标很明确，他们的行为是兴趣取向和目标取向的。